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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卿,卿非晚(170)+番外

作者: 倏晚 阅读记录

地面上垂落的那只手没有半分血色,过分白皙的手背上此时青筋毕现,袖袍遮掩着的手腕处隐隐露出些许残红,而手上的那只袖袍早已被血染红了大半边。

容砚尽量压着体内那些翻涌的气血,微微阖了阖眼,然后定了定心神。

须臾,他拾起一旁地上的匕首,面无表情地在自己染血的手腕上划了一刀,当即便渗出了大量血来,而一直紧盯着他的冰蟾一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跟着动了,随后长舌一勾便缠上了他的手腕。

明明室内冷得透心彻骨,而容砚的额间却是沁出了不少细汗,只见他紧抿着薄唇一声不吭,眉头越皱越紧,显然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一旁的白青和七星两人也不由得紧皱起了眉头。

如果不是为了宫姑娘,主子根本就不用遭这份罪。

其实两人一直想不明白,宫姑娘那么正直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一个那样不入流的母亲,总是使用这些下作手段,竟然连这等污秽之物都取出来了。

两人对那长舌头的东西很是嫌恶,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玷污了自己的双眼,这世上怎么会存在这么恶心的东西。

看到容砚愈发难抑的神情,两人又唯恐惊扰了他,只能暗自焦急地杵在一旁,随时做着去搀他的准备,就怕他又像之前一样熬不住又磕地上了。

良久,冰蟾终于吸够了血,满足地收回了舌头。

然而,容砚此时的状态却很是不好,只见他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津不停滴落,袖下的双拳紧握,整个人更是因为压制着什么而在微微颤抖。

就当白青和七星两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循声望去,脸上一喜:“方丈。”

普能掀袍在容砚身后坐下,一手不紧不慢地拨动着佛珠,一手抵上容砚的后背,继而闭上眼睛喃喃念道:“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两个时辰后,开元寺的厢房内。

七星缓缓替榻上之人掖着被角,目光在触及到容砚的面容之时,他的眸中顿时涌现许多难言的复杂情绪。

只见榻上的男子双眸紧闭,面色纯白,眉心隐隐浮着些不大符合他的羸凌脆弱,隽逸的面容之上此时早已散却了往日的清冷,透着股难得的平静与安然。

七星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晦涩,抬步走出了厢房。

“吱呀”一声,门口的白青闻声看去,立即上前小声问道:“主子睡了?”

七星点头,继而缓缓走出厢房,关上了房门。

两人对视一眼,缓缓走至庭院中央站着的僧袍老者身后站定。

远处山峦叠嶂,云海翻腾,三两红霞晕染点缀,氤氲成烟,如一纸绝美画卷漫漫铺展开来,然而两人此时却都没有了欣赏的心思。

须臾,七星开了口:“方丈。”

白青死死压制着心中泛起的无尽心涩,嗫嚅道:“主子他……”

先前容砚只说过要取冰蟾腹中的冰莲子,可他从未告诉他们要如何取,更加没有说过取的过程中会承受这样的痛苦。

想到之前看到的情形,白青就忍不住红了眼,他从未见过那样的主子,红着一双眼,眸中充斥着无尽的破碎之光,压抑着混沌与痛苦,因为痛苦而使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个不停。

他听到了从主子口中逸出的闷哼,虽然声音很轻,但在那寂静的地下冰室中却是听得足够清晰,以前的主子无论多痛都不会吭一声的,他几乎不能想象那种痛到底抵达了何种境界。

两人静静地伫立在普能身后,就连往日隐在暗处的三七也现了身形,默不作声地等着他开口,三人都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他们知道自家主子肯定不会主动说,他们只能从其他地方迂回寻找真相。

风吹动着他的僧袍,普能拨了拨手中的佛珠,他看着远处的云海山峦,良久,他道:“世间万物而生,皆有根源,只有一字,向来寻不得踪迹,芸芸众生皆因此执迷不悟,受其苦则,不得解脱。”

三人并没有听懂他的话,“请方丈直言。”

普能叹了一口气道:“若以他往日的心性,此毒并非难解,今时不同往日,老衲早已劝过容公子。”

“中毒?”

普能摇了摇头:“其实说毒也不是毒。”

三人不由得更困惑了。

普能继续道:“那冰蟾生于阴寒之地,以血为食,乃天下最为阴邪之物,全身皆毒。除却活血,所有入其腹之物皆不能消融,虽无法消融,但若要让它吐出那腹中之物,就必以幽冥催吐。”

闻言,七星的眉头皱了一皱,“幽冥”这词好像在哪听说过,有点耳熟。

白青忍不住问出口:“什么是幽冥?既然可以用它催吐,那为何主子会……”会以血来喂养那冰蟾。

普能解释:“因为幽冥很是难寻。”

七星似乎想到什么,肯定道:“还有其他法子。”

普能点头:“冰蟾喜血,所有冰蟾腹中吞食之物,皆可用幽冥或者含有幽冥的活血来催吐。”

白青疑惑:“可主子的血中也没有幽冥啊。”

话音一落,七星的脑中顿时滑过一道光芒,他终于想起来了,拍了拍白青的肩膀,看着他摇了摇头,掷地有声道:“不,主子的血液中有幽冥。”

白青震惊地看着他:“怎么会?”

七星的脸色有些冷:“你忘了主子那次中毒之时,主子当时并没有解毒,只是用内力压下来了,后来虽然解了毒,但服用的解药和体内的毒相融合转化成了另外一种东西,我记得主子好像说过就叫幽冥。”

“主子说那东西对人的身体并无害,且有滋养功效,可幽冥不是毒……”说到此,白青想到什么,倏然一顿,怔然地看向普能。

普能转过身来,目光平和:“不错,幽冥并非毒,而是一种灵药。”

白青和七星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就连一旁的三七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那冰蟾浑身沾毒,主子他……他为何……”

白青其实是想说那冰蟾浑身沾毒,容砚为何要让冰蟾直接吸他的血,这不是赶着让自己中毒吗?

白青没想起来,七星和三七两人却是想到了之前普能说过的话,因为它只喝活血,所以一旦离开人体,它就不会再食。

三七的眉头一凛:“可有解毒之法?”

“并非无解,只是对容公子如今而言,却是解不得。”

“为何?”

普能叹气道:“老衲说过,世间只有一字无解,容公子便是中的此毒。”

七星恍然大悟:“是情毒。”

白青还是不解:“情毒?”

“世人皆只知冰蟾之名,却鲜有人知它也名为情蟾。容公子以身喂血,就必得以承受其情毒之苦,此毒只在初次接触之时才会受其痛折,而后此毒就会消失得无踪无迹。”

白青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丝喜色:“太好了。”

三七和七星却远没有他这么乐观,听到这话眉头就没有松开过,静默片刻,三七沉声道:“方丈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

普能背过身去,看着远处浮动的云海道:“以容公子当年之境,无情无求,确实易解。可倘若容公子动了情根,情每深一分,欲便生一毫,念及其人,情思蔓生,情毒入骨,即便是药灵也难以医治。”

“什……什么?”

话音一落,明明万物早已回暖,正是艳阳当空之时,几人却感到了一股由底而生的寒气。

直到普能离开院落,院中的三人久久都未能缓过神来,一种浅浅的悲戚在三人之间无限蔓延开来。

七星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动了动唇:“终此一生,不复相见。”

白青动了动僵硬的四肢,缓缓扭过头来:“七星大哥,你……你说什么?”

七星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怔然,喃喃道:“情毒入髓,不得相思,不得相见,主子之所以会应下那些条件,原来……原来主子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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