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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辞(20)

作者: istor 阅读记录

听过孤本,见过原本,可能称“特本”的倒是少有,众人一下就被勾起了好奇心。宫女打开锦盒后竟也微怔,然后极为小心地从盒中捧出一叠金色经卷,远远瞧着卷身略泛朦胧金光。

在座之人见过奇珍异宝的自然不少,以往是见过金箔制成的经书,可似乎没有这般温和朦胧的光圈。一时众人猜测议论起来,大殿之上人语纷纷。林羽乔坐席紧邻主座,比多数人看的真切些。那卷身异常柔软,似乎布锻一般,可看分量并不轻。

“淳华真是费心了。”太妃小心翻看着,称赞道。

“只要皇祖母喜欢,淳佳这一个多月日夜在内务府监工虽然辛苦,可也是值得的。”

昭华因自己的礼物引起的这番小高潮而洋洋自得。她见皇祖母赏玩的时间比其他礼物的都要长些,更加笃定此举合了太妃的心思,只等太妃夸上几句,她便要开口让太妃承诺满足自己一个小愿望。至于小愿望到底是什么,当下的场合显然不能说,留待以后再提更会降低人的戒备心,只当她是一时起意罢了。

从前对太后,这招可是百试百灵。

她心中一阵喜悦,忍不住深深望了江夏王一眼。

莫廷轩撞上一道炙热的目光,愣了一下。他很快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用余光留意了一下身边的人。

“真是巧夺天工,当真不知内务府还有这种技艺。”太妃却没再夸下去,转而调侃道,“近来还听说内务府办事有所疏漏,如今看来心力是都费在本宫这里了,说起来倒是本宫的过错了。”

太妃说话间仍不停翻弄着经书,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那佛经以金线布为材料,经文是微篆上去的,皇上看得十分清楚,表情凝滞了几分。金线布是将黄金以特殊技术处理加强韧性后融化抽丝再推排为布,工艺要求极其高,是早年太后一时兴起着工匠研究出的工艺。而微篆术也极其费料费时费工,用在金线布上那难度更是不必多讲。

说起来,这寿礼比起刘贵妃的,也不遑多让。

皇后有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皇上脸色变化,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她知道昭华的心思,所以先前昭璧大婚和回门当日,她都安排了人留意昭华的动向。之后倒也没什么异常的举动。年轻女子心思善变,皇后只当她已绝了念想,方才却听说昭华在太妃那边十分殷勤。她顿觉不妙,赶忙寻了昭华去训诫一顿,却不料,昭华竟还留了一手。

明晃晃地佛经还有太妃那爱不释手的样子……皇上此刻看到的只怕不是昭华的孝心。因为太后的宠爱,昭华在宫中有特权皇上是知道的,可特权如此之大,恐怕就超出了皇上心中划定的范围了,再加上方才的那点暗涌,又牵扯到了太后这根皇上心中的旧刺……

昭华这等执拗的性子,正是太后乐见的吧?

真是好狠的手段。皇后暗暗咬牙,昭华因为此事对自己已很是不满,可她是自己的亲骨肉,岂能不管?

皇后明白眼下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也没有时间犹豫,上乘之策是不让在座众人有时间多联想。她忙笑着道:“母妃这是哪的话,是昭华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昭华顿时杏眼圆瞪,正要开口辩驳两句,就被皇上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堵了回去:“好好听你母后的。”

太妃似对一切浑然不觉,她小心翼翼地亲自将佛经奉回锦盒交由身后的张嬷嬷后才缓缓开口道:“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嘛!”

皇后按下心中的不安,笑吟吟地道:“接下来轮到衫儿了,母妃最疼爱衫儿的,臣妾都想看看衫儿到底什么礼物呢!”

有昭华公主引发的暗涌在前,昭璧公主亲手缝制的披风反而有种返璞归真之感。当晚,太妃就穿着那披风出席了中庭宴,在夜明珠荧光之下,斗篷上的图案泛起流转的微光,垂颈衔花的仙鹤竟似活过来一般,与宴众人不由又是一番夸赞。皇女和未成年皇子因参加了中午家宴,晚宴便不再参加,因此,身在霄云宫等候江夏王的林羽乔并不知道自己又出了一番风头。

启程回王府时已接近宵禁时刻,商贩撤摊关店,行人事毕归家,路上空荡荡的。

林羽乔回想起午宴的情景,心里微暖。江夏王主动提到她正在做一件毛皮披风,设计也是独出心裁云云,言语之间那自豪之觉胜过柔情万分的言语,以致她当时就感受到了来自与坐众人或钦佩或艳羡的目光。

只是那个人,和此刻坐在她对面这个闭目养神、神情的淡漠的人,好似不是同一个。

这念头一冒出来,林羽乔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两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共同做戏给别人看罢了。这么一想,她又有些不自在了,看着他没有一丝变化的神情,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小心翼翼了起来。

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京城大道宽敞平坦,但毕竟是青石板铺的,难免有缝隙,因此马车虽驾驶地平稳,仍不时传来些吱呀声。

毕竟,车内也太静了些。林羽乔耐不住这种压抑的氛围,小心地掀了帘子,透过纱窗往外瞧。

“公主没见过京城的夜景?”

林羽乔一惊,回头见江夏王仍闭着眼,她稳了稳情绪道:“有年中元节,出来看过一次灯会。”

“哦。”淡淡地一声回应。林羽乔不知道江夏王突然这么一问是何用意,难道她不应该掀开帘子往外看?托着布帘的手有些不自然地僵在了那里,终于她还是放下了帘子,道:“今天,多谢……王爷。”

江夏王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而是自顾自地道:“昭华公主的心思,公主知道。”

并不是问她,而是叙述一个事实一般。林羽乔心里一紧,嘴上仍强道:“昭璧不明白王爷此言何意。”

莫廷轩睁开眼,看着她不说话,一副“你心知肚明”的表情。

林羽乔被看得不自在,终于顶不住了,道:“王爷今日在午宴上相帮,昭璧以为王爷是一样的想法。”

“要是不一样呢?”他的嘴角翘了起来,却说不上是笑。

“那王爷大可不必……省得断了别人的念想。”林羽乔看着他的表情只觉扎眼,不由微愠。

“公主生气了?”

那话冲口而出之时,林羽乔就已经后悔了,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有什么立场生气呢?又被他这么一说,自然很是羞恼,脸一时涨得发红,嘟囔着辩解道:“没生气,有什么好气的……”

莫廷轩轻笑一下,又闭了眼睛,车厢中重归于安静,约有半柱香的时间,他又忽然开口道:“那是太后的意思,昭华公主还很年轻。既然公主介意,自然依公主的意思。”

介意?她有什么好介意的?林羽乔没有对着江夏王说出来,却不断想着他最后的那句话。他说那句话时,竟十分难得的声音温和,就像不是对着她说话一样。江夏王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难道,是解释吗?解释他对昭华并没有意思,解释昭华不过是因为原来长辈的安排才一时糊涂?

……

不过昭华是为什么有这样的心思,一切都该与她才是——说来昭华不来自然是好的,就算真来了,以江夏王的脾性,也必定会遵守诺言为自己留一方清净地的。

可想到这里,林羽乔又发现了矛盾之处:既然自己不担心会失去一方清净地,那猜到昭华的心思时,那种本能地拒绝,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江夏王说既然自己介意了,就依自己又是什么意思?想卖她个人情吗……

沐桐端了刚熬好的五谷汤进来,就见公主擎着笔,桌案上的纸张仍是空白一片。她想起今日午宴后,太妃说过很喜欢那衣服上的图,想再要一两幅,便道:“公主,今天在宫中走这一番着实辛苦,时辰也不早了,这光线比不得白日里,难免伤了眼睛,不妨明日晨起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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