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雪梅小小声地问。
梅珍一想也是，往常偶尔要吃面条都是赵橙点的，可那也是因为赵橙已经熟悉了她的喜好，“给你赵师父点个泡椒鸡杂面，我要素面，你自己就随便吧。”
毕雪梅“哦”了一声，转身又跑了。
想到刚才自己走后赵师父跟珍姨说笑自如的样子，毕雪梅更羡慕赵师父了，她也好想成为这样的人。
“一会儿下午你就先给她画个妆，让她适应适应，然后就是先把店里需要打扫的事项都带着她做一遍。”
梅珍交代赵橙，赵橙也没说什么，一口就应了。
既然毕雪梅是她的学徒，带人的任务自然就属于她了，只希望能好好相处，赵橙不喜欢生活太多变化跟波折。
“对了，你男人最近是不是都在拉货卖？还有没有姚县那边的沙瓤西瓜？”
林建成这次在家里一呆就是半个月。
不过他也不是在家混吃混喝，每天早出晚归的，基本上都在跑附近几个城市或县城的短途货运，遇到没货的时候他也会去附近县里甚至乡上收一些当地盛产的东西，比如西瓜蔬菜这些东西。
盛产的地方因为交通问题卖不上价格，林建成低价收购拉来城里或者去更繁华的省城里卖。
除此之外，林建成也会从省城的批发市场批发些日用品或衣服布料等物去乡下镇上便宜大甩卖，总之来回都不空车。
赵橙都说他不像跑货，反而像跑集市的摊贩，林建成想了想，觉得这概括不够全面，他就是能赚钱的不犯法的都能干。
这事儿梅珍知道，或者说这条街的人都知道，偶尔有人想吃什么了，还会在小公园那里碰见赵橙的时候就问一问。
每次林建成都会给家里留一部分好的，家里吃不完，赵橙也乐意分一点出来卖给问上来的人。
“家里还有两个，一会儿下班了你跟我一起回家拿吧？”
赵橙随口说到，一边旋出一支口红看了看色儿。
梅珍喜欢吃水果，对赵橙特别羡慕，“哎，要是我家男人能辞职去买水果就好了。”
这想法就跟小时候一脸天真地表示长大以后自己一定要嫁给卖雪糕的老板天天吃雪糕一样，赵橙笑得不行，“珍姐，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幽默！笑多了会长皱纹的哎！”
梅珍本来就是故意说笑的，此时眨巴眼表示自己是认真的，还补充说明了一番自己希望自己男人辞职以后可以尝试的各种职业，囊括了卖水果的卖衣服的卖化妆品的。
“得，还不如让大哥开家百货公司，那不就什么都有了？”
赵橙最后总结到。
梅珍醍醐灌顶般缓缓点头，“对啊，这个办法好！”
两人说笑片刻，毕雪梅就回来了，发现自己进来后说笑的两人就止了话题，心里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就想多了。
赵橙站起来叫她，“雪梅，你跟我过来，今天只剩下半天了，那我就先带你适应一下。”
毕雪梅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适应的，不过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赵橙先带她上了阁楼，隔壁的理发店梅珍已经盘下来了，不过还在重新装修，吱吱唔唔地噪音不断。
“这里是各种拍艺术照的衣服，那边是珍姐才进回来的，收拾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边是各种古装，这边是时装。我给你挑一件还是你自己挑？换一身裙子，等下吃完饭我给你简单画个妆，主要是让你认识一下化妆品。”
赵橙也没废话，三两句就直奔主题。
毕雪梅一听竟然要给她化妆，还要穿这些在她看来特别华丽的裙子？登时眼睛都睁圆了。
赵橙回头看见了，觉得这小姑娘好像也挺好的，瞪眼睛的样子像只小仓鼠，不过还是没她家的二顺可爱。
唔，也就跟黑皮猴子大顺一个级别吧。
赵橙的笑声让毕雪梅回过神来，不自在地挪了挪脚尖，脸都红了，声音也弱弱地，“对不起，我、我太惊讶了。”
“这有什么值得道歉的？我笑单纯就是觉得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
赵橙怕小姑娘误解自己的笑，所以多解释了一声。
无论是怼人还是夸人，赵橙都是打直球的，把毕雪梅说得这下连耳朵都红了，一双总是忐忑的眼睛却一点点亮起来。
赵橙看她状态还不错，明白这小姑娘是需要人夸，不过她从来不喜欢闭着眼瞎夸人，因此就当没看见，转头蹲身拎出几双鞋子，头也不抬地问毕雪梅，“雪梅，你鞋子是穿多少码的？”
毕雪梅今天第一天来店里，穿的是短袖衬衣配长裤，用她妈的话说，当学徒工的刚进去都是帮忙跑腿打杂，根本就学不到东西，穿裤子更方便干活。
毕雪梅猜测那些皮鞋应该是要给她搭配裙子穿的，连忙报了个三十七码半。
赵橙把码子对的几双鞋单独拎出来，等着毕雪梅换好裙子再做搭配。或许是因为对赵橙的羡慕以及被夸后的好感，毕雪梅选择了让赵橙替她选。
赵橙视线在她略显平坦的胸部转了一圈，最后给她选了胸前有一堆蕾丝荷叶边装饰的方口领短袖连衣裙。
裙摆到小腿中间位置，是清新地湖蓝色纱裙，边沿上有白色蕾丝边点缀，很有少女气息的一条裙子。
虽然跟她比起来毕雪梅肤色略有暗沉，那也是因为赵橙太白了，要是单独走在大街上那也是一群黑炭里的一抹白灰，所以湖蓝色也绝对撑得起来。
毕雪梅感觉自己就像是走进了什么梦幻的世界，她在这里换下了平庸甚至现在看来还有点丑的衬衣灰裤，穿上了飘逸亮眼的裙子，脱下了黑色土气的绊扣布鞋，踩上了有点跟的白色皮鞋。
“你的发质有点差，以后洗头发的时候可以在洗发水冲干净以后再用淘米水洗一次。”
赵橙也没说用护发膏什么的，淘米水虽然收效缓慢，但长期保持还是能有效果的，更别说既健康又便宜。
毕雪梅心里暗暗记下了，“嗯”一声，梗着脖子没点头，因为她现在正坐在凳子上被赵橙按着梳头发。
换了裙子，她原本的两条辫子肯定是不搭的。
赵橙也没别的梳发工具，因为就给她换了个盘发，有冒出来的发梢刚好用店里的小花发夹别进去。
小姑娘头发还在旺盛的生长期，就算毕雪梅没有剪刘海，鬓角耳畔都有自然垂落的碎发，赵橙给她仔细打理了一下，看起来就颇有层次。
刚梳好头发，下面梅珍就喊她们下楼吃饭了。
“好了，上面太热了，我带你下去洗个脸，吃了饭我再给你上妆。”
赵橙从旁边桌上扯了纸巾擦脸上的汗，招呼了毕雪梅一声就先往楼梯走。
阁楼上现在就跟蒸笼似的，最近拍艺术照她们都不敢把客人带上来了，都是把店门关一半，拉上帘子在楼下拍——有些客人会很介意拍艺术照的时候被陌生人看见。
所以梅珍才急着想尽快把隔壁装修出来，到时候婚纱照艺术照就都会搬过去。
毕雪梅站起身，跟着走了一步，又悄悄退一步往镜子里照了照自己，然后咬着唇角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要是笑出来的话，会显得特别爱慕虚荣吧？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更好，可是看见大变样的自己，还是好开心啊。
下楼后赵橙看梅珍已经把小圆桌拉出来了，三碗面摆在三个方向，风扇也已经定了转动的脑袋直直地吹着那个方向。
听见脚步声，梅珍回头一眼就看见跟着从木梯上下来的毕雪梅，眉眼绽出个笑，“你给她选了这条裙子啊？真不错，好看！雪梅，赶紧过来吃，吃完了你赵师父给你画个妆，到时候就更好看了！”
毕雪梅脸红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抬眸去看赵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再好看也没有师父好看。”
说完了毕雪梅整个人都要烧成煮熟的螃蟹了，一会儿想赵橙会不会觉得她说话地语气不对？一会儿想珍姨会不会误以为她在争强好胜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去跟赵师父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