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奕江山(236)
妙手半仙一生没有子女，但收过数个弟子。有的因为吃不了这种风餐露宿的苦，学到一半儿就放弃了；也有几个学成了的，或是寻了个地方安家落户，凭着这手医术过活，或是学着他一样四处游历。
而在这其中，就数冯生是在他门下待的时间最长、学习医术最多的。
因着后者展现出来的超乎常人的天赋，妙手半仙平日里难免对他要多多照应一些。甚至可以说，这两人名为师徒，实则更像父子。
其实哪怕妙手半仙不说，经次一事之后，冯生也绝对不会再与那些王公贵族走近半步。
之后，冯生寻了一处山坡，将妙手半仙的尸身埋在那里，又劈了块木板立碑刻字，勉强算是建了一处像样的坟茔。
而那些弟子们得知这个师傅是因得罪了一位贵人，这才落得如此下场，哪里还敢来祭拜，纷纷恨不得理清些关系才好。也只有这冯生，不论游历到了哪里，每年总会赶回来祭拜一次。
过往那些难忘的回忆闪过脑海，冯生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知道师傅临终前的那句嘱咐是在担心自己，让他将这件事情压在心底，不要再去记挂着。可是，这三年多来，他时常会做噩梦。梦中每次梦到的，都是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的师傅被人打到奄奄一息的模样。
那件事情就好像是被一把刀，一笔一划地、牢牢地刻在他的心上，怎么也抹不去。
而眼下，那位异姓亲王令狐城却忽然找上门来了。
不得不说，他的出现，以及他提出来的条件，的确是令已经暗自发誓，绝对不会再为王公贵族们治病的冯生产生了动摇。
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报仇的好机会就摆在面前，他到底应不应该抓住？
这是妙手半仙死后，冯生心里产生的第一个疑问。也是他这三年多来的第一次迟疑。师傅不想他因为报仇而去冒险，可他却始终不能放下这件事情。
而且，虽说令狐城说可以答应他一件事情，但他并不能确定，这位异姓亲王会不会真的因他一句话而去得罪那户官宦人家。所以，他才会提出让他去寻找那株药材。
一来，测试一下令狐城的诚意；二来，他也的确是真的需要那种药材。
他先前所说的新的药剂并非是骗令狐城的借口，而是妙手半仙在生前就开始研究的一种新的药方。
只可惜，当时已经成功大半的药剂随着那晚的践踏和雨水的洗刷，早已经不能再用，为了完成师傅的遗愿，他只能重新开始四处寻找药材。如今，就只差这最后一种了。
藏在袖中的拳头悄然紧握，冯生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却坚定无比：“师傅，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你报仇的机会。若那令狐城果真能够将东西寻来，您也就可以瞑目了吧！”
令狐城回到亲王府的时候，萧寒已经早早就在大门口等着他了。此时一见到他，立刻便凑上前去：“怎么样，那冯生答应了吗？”
这人一向有些大大咧咧的，令狐城倒也没在意他这般无礼的举动。也知道萧寒因为说漏嘴的事情，心里有些愧疚，这般急躁也是难免的。
令狐城带着他一同走进书房之后，这才将冯生提出的条件又复述了一遍。
萧寒看着摆在桌案上的那绘着草药图案的一片纸张，左瞧右瞧，实在是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又见这草药似乎长得普普通通，不大像那些贵出天际的人参灵芝天山雪莲什么的，便一拍手，道：“我看这东西也没冯生说得那么玄乎，派人去这附近药铺里面搜索一番便是！这皇城大大小小也有上百家药铺，还怕找不到这么小小的一株草药吗？”
对于他的说法，令狐城却没有赞同：“冯生已经说过了，这种草药虽然并不昂贵，但是极其稀有。若是他自己能够轻易找到，想必也不会将这个当做条件。”
不过，萧寒方才的那番话，倒也不是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仔细思考一番过后，令狐城找来画师，把那张带着注释的草药画像又复制了多份，然后将手底下的人兵分两路。
其中一部分人，负责拿着拿着画像在皇城的药铺之中问询。而余下的那些，则全部分散了出去，在皇城周围的山上去寻找。
听到令狐城的决策，萧寒本来自告奋勇也想去帮忙搜寻的。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想要“将功赎罪”的意味。
令狐城知道他心里很过意不去，只不过，萧寒这人行事作风实在不够谨慎，若是好不容易找到药材却被他破坏了，那可就不好了。而且，他本来也有另外的事情要交代给他。
“找药材的事情就不用你帮忙了，我交给你另外的任务。”
令狐城说着，便将之前小男孩母亲所说的关于妙手半仙冤死的事情说了出来。
又道：“按那冯生所说，他的师傅是死在了一户官宦人家手里。之前皇后娘娘派人寻找的时候，所得的也只有妙手半仙身死的消息。我要你去查清楚那到底是朝中哪位官员，居然敢如此草芥人命！”
萧寒本来因为令狐城不让他帮忙的事情有些不高兴，此时一听，立马就精神起来了。急忙应道：“那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和寻找药材比起来，这种事情显然更符合他的胃口。
确认令狐城手中也没有更多的线索之后，萧寒当下也不在这里多待了，向令狐城要了点人手，便急急忙忙地出门办事去了。
看着萧寒急匆匆的身影，令狐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摇头。
他并不担心萧寒会不会把事情办砸。因为他知道，后者是个直肠子，虽然在有些方面可能不太谨慎，但如果真要认真起来，也是旁人很难追赶上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帮助
萧寒带着人离去之后不久，令狐城派出去的其中一队人马的问询结果就出来了。
他们拿着草药画像一间间药铺寻找，可是问遍了皇城一百三十一家药铺，甚至就连一些在街头支个小摊看病的半吊子郎中都问过了，居然一点那种药材的影子都没有。
听着底下侍卫的汇报，令狐城虽然眉头紧皱，但却也只是有些忧愁，并无其他神色。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让那些人整顿休息半天，然后加入城外搜寻药材的队伍中去。”
摆摆手，示意下方的侍卫退下之后，令狐城这才身体后仰，靠到椅子上去，眉宇之间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惫来。
他就知道，如此痛恨王公贵族的冯生终于松了口，那提出的条件一定不会很容易。但是，现在的他一筹莫展，除了有冯生亲手所绘的草药图之外，他之前甚至都没见过这种草药。
若不是亲王府中的府医亲口告诉他的确有这种药材，他几乎都要怀疑那冯生是不是在耍他了。
恍然之间，令狐城忽然想到了宫中的李太医。自从李太医接任太医令之后，宫中太医院就新添了不少药材，其中很多根据都是民间的方子添置的。甚至还有一些，是就连其余太医都不认识、但的确有奇效的药材。
这其中，会不会就有冯生让他寻找的那种药材呢？
想到这里，令狐城立刻动身前往皇宫。
正好为了方便东宫黎可以经常去看望清清，容汐并没有把亲王府的地址选得很远。若是乘着马车，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穿过几条大街就是皇宫大门。
令狐城本来想着，差宫人向容汐禀报一句就是，不要惊动东宫黎。寻找冯生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打算这么快告诉她，为了避免她多问，他今日去太医院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进宫的时间十分不巧。他到的时候，李太医刚好去了清清的宫中替她请平安脉。
因为是清清的原因，让李太医成功接任了太医令，所以后者对她也是十分地感激和忠心耿耿。每次请平安脉，都是小心翼翼地，稍微有一点点的脉象波动，也会将安胎的药膳仔细修改一番，力求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