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奕江山(42)
“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
知有清芬能解秽,更怜细叶巧凌霜。
根便密石秋芳早,丛倚修筠午荫凉。
欲遗蘼芜共堂下,眼前长见楚词章。”
“莫讶春光不属侬,一香已足压千红。
总令摘向韩娘袖,不作人间脑麝风。”
“丛兰生幽谷,莓莓遍林薄。
不纫亦何伤,已胜当门托。
辇至逾关山,滋培珍几阁。
掉头忘闽海,倾心向京洛。
轻思昼回芳,清泉晚宜瀹。
玉轸一再弹,天际如可作。”
……
像这样的句子,哪天都能听他们对上几句。
罗霄和柳乔是觉得诗情画意了,罗笙在一旁陪着就一肚子酸水倒腾。
于是他竖着眉毛要去告诉平遥王。
罗霄拦住他,好言求道,“大哥,你再帮我们瞒一段时间,等我做好了准备,再好好同父亲和柳大人说。你这样冲过去说,我们……我们面子往哪里搁……”
罗笙咧着嘴,笑着望着弟弟的样子,终于舒了一口气,“你还要面子啊?”
罗霄正要开口,却见罗笙立刻换了脸色。
“你要面子我不要嘛!你们两个人,一天天干的都是什么事,拿我当幌子,回回出去都是把我撇在一边,我忍了半个月我容易吗?我肯定不会帮你瞒着了,听说父亲又想让我们一起去附近的小镇逛逛,我已经看到了我悲惨的被丢在街角的样子。你给我起开,今天无论如何……”
“别别,大哥,明天出去我一定好好照顾你的感受,绝对……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罗霄拉着罗笙又接着央求道,“大哥,我知道,你喜欢的弓箭被父亲没收了,回去,回去我就帮你向父亲讨回来。”
罗笙看了自家弟弟一眼,眼皮都不带动一下,幽幽的开口,“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宁愿不要弓箭,也绝对不受这个气。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跟父亲说,到时候我嘴里可没什么好话,二是你自己坦白,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从此就解脱出来了。”
于是,罗霄见到他这么坚决,只好乖乖的去了平遥王的书房。
他捧着一份茶点,进去平遥王的书房后,又把门给带上了。
屋子里静谧一会儿后,传来平遥王的大笑,罗笙守在屋外偷听,嘴角也悄悄挂起一抹微笑。
然后两家也都心照不宣,柳释和罗决的关系也就更亲密了。
本说好了,等皇上接见了平遥王,就奏请婚事,可是却天不从人愿。
朝廷里有人偷偷上书,举报平遥王在冀州故作姿态,深得民心,而且还私自屯兵,意图谋反。
原本是子虚乌有的诬告,没想到皇帝派去查实的人去了冀州,虽然没有查到什么屯兵的线索,但是却听到所有百姓都称赞平遥王,几乎是像神一样的崇敬。
回来报告给了令狐殊,一下子触犯了龙颜,皇帝觉得自己的威望还不如一个臣子。
像这样一个拥兵自重的王爷,如果放回地方上,一旦起了反心,那真是一呼百应,百姓纷纷响应,到时候不但棘手,更体现出民心所向。
于是令狐城做了个决定,他派人跟柳释传话,悄悄设宴杀了平遥王。
柳释为人素来谨慎,他知道和平遥王府的婚事算是吹了,但是既然有过这层关系,就绝不能杀害人家。可是如果抗命,自己性命不保不说,还连累一家大小。
眼见着女儿和罗霄的感情日笃,他也不能和女儿说清楚,所以每日都唉声叹气,不知怎么做才是上策。
终于到了皇帝要求的最后期限,柳释在府内设宴,酒中正下了皇帝给的剧毒“六月飞霜”。
宴会开始了,陪坐的还有皇帝派来监察的一名官员。
柳释心里忐忑不已,也不忍见平遥王惨死,于是离开酒席。
没想到罗笙也跟着出来了,他还怕柳释是哪里不舒服,坐在位上一直叹气。
柳释见他特意出来关心自己,再想想平遥王素日的为人,何况女儿一片痴心都给了罗霄。
他横了横心,悄悄的把事告诉了罗笙。
罗笙虽然自小习武,读的诗书不如罗霄多,但是心中韬略却不比他少。
他奔回席间,心中思忖,既要阻止父亲和二弟饮酒,还要不连累柳家。
于是他在宴会开始时就端起了酒,遥向柳释举杯,一口饮下。
然后站起身来,走出席间,他缓缓开口,“柳大人,多谢这些时日的款待。父亲带我们兄弟来上京见识世面,果然比我们冀州繁华得多。”
柳释笑道,“世子客气了,我奉命招待王爷,虽然处处用心,但只怕招待不周。”
一旁的平遥王听到他们的对话,觉得有些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是……过于客套了,毕竟两家关系都快要呼之欲出了。
来监察的官员有些急了,他对着平遥王举杯,“王爷,下官第一次得见您的风采,真是荣幸。下官以一杯薄酒,祝王爷明日献宝能得陛下欢心。”
平遥王见此,也举起了酒。
第五十六章六月飞霜的毒计(一)
“父亲,慢!”罗笙笑着叫住了平遥王,又接着道,“儿子刚尝了这杯酒,似乎不是柳大人府上之前常饮的醉花阴,似乎更精纯些。”
柳释点点头,“不错,这是陛下特别差人送来的,命下官用来款待王爷。”
平遥王赶紧站起来,遥谢皇恩。
“父亲,既是如此佳酿,孩儿斗胆出个主意,不如行酒令,从孩儿开始,谁接的好才能喝一杯。”罗笙建议道,一脸的馋酒样。
平遥王和罗霄自然也就依了他,于是罗笙依照旧例拔剑起舞助兴。
剑尖所指,精妙无双,正像诗中所言“紫电青霜光迷眼,剑峰所到摧枯朽。”
平遥王看着儿子如此优秀,也骄傲的点点头。
可是,剑舞到快处,罗笙的嘴角流下一丝血迹。
罗霄最先看到,他急道,“大哥,你怎么了?”
他这一声喊出来,罗笙便应声倒下。
之后周围的侍卫都涌了过来,一个罗笙身边的侍卫大喊道,“有刺客,酒里有毒,保护王爷和公子!”
事情发展的有些偏离设想,于是柳释和那名监察的官员都有些不知所措。
事情既然暴露,要么就趁现在杀了平遥王,要么就跟着一起喊抓刺客。但是平遥王和他带来的侍从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将,如果不招附近的军队恐怕架不住他们,但是令狐殊那边的命令是不惊动其他大臣。
来不及思考,平遥王俯身去查看儿子的伤势,
罗笙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声道,“父亲,皇帝要挟柳大人毒杀我们,儿子没办法,只能用这一招拖延时间。眼下……咳……眼下事情败露,皇帝应该还不想明着杀我们,你可以趁机带我的尸体回冀州。”
随即他又看着罗霄,他张了张口,似乎有些艰难。
“哥,你要说什么?”罗霄抹了把泪,凑过去仔细听,“哥,你说,哥……你坚持住……我们已经去请大夫了,你千万坚持住,别睡啊……”
“罗霄,上京之行注定不能我们父子三人同来同归了,你保护好父亲,保护好自己。今后……咳……我们全家,都靠你了……你……”话未说完,罗笙嘴里涌出一大口血,然后就晕了过去。
平遥王涨红了眼睛,他终于知道,刚刚席间罗笙和柳释为什么那么奇怪,自己还觉得儿子有些失礼,万万想不到……
罗笙抢先一个人饮下毒酒,又一边等着毒发,一边阻止其他人喝酒,怕毒发不够快,故意要舞剑助兴,催动内力使毒发更快更汹涌。
然后,他事先布置好的人就乘势冲出来,故意大喊,把这件事顺到刺客头上,其实哪里有什么刺客,只有令狐殊赏的毒酒。
可是他们不能把面皮撕破,尽管死的是平遥王的大公子,但还是没有任何人,能去审判一个皇帝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