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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火已归(46)

饶是赫饶坚硬如铁,见她这样念着那个直到死才与自己相认的弟弟,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握成了拳。

邢业终是说:“赫警官,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赫饶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小伙子,闻言见赫饶没动,他们对视一眼,退到门外。

邢业看一眼郑雪君,斟酌了许久才艰难开口:“赫饶,你妈妈她……”

赫饶直接打断了他:“我妈妈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她脸色泛白,神色却坚定:“邢总,您是失去了一个儿子,可您还有一个儿子。您的那个儿子曾险些为一颗炸弹送命;您的那个儿子在半个多月前回乡给母亲扫墓时被人袭击,胳膊上的刀伤至今未愈;您的那个儿子,为了您,为了阿政,一再地放弃追究的权利。”她的视线落在郑雪君脸上,语气铿锵有力:“可我是警察。”

不等邢业再说什么,她直接上前一步,公事公办地说:“跟我们走一趟吧,郑女士。”

然而,看似神思恍惚的郑雪君却在走到邢政政生前的卧室时,情绪再次失控,她抱着那些不允许任何人动的邢政的遗物,又哭又笑,又笑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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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班时时,俞火被老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老主任慢条斯理地说:“小俞啊,和我去会个诊。”

会诊这种事,在医院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俞火并未多想,带上针灸包随老主任走。

精神科诊室外,一位身穿警服的女警正站在窗前打电话,俞火推门时听见她说:“我在医院,邢唐正赶过来……”

俞火脚步一滞,她回头,恰好那身影转过来。

正是赫饶。

可当赫饶朝她看过来,她已随主任走进诊室。

见治未病中心也来了人,精神科主任桑桎迎过来:“华老您来了。”同时给俞火递了个眼神。

俞火点头表示回应。

华老看过患者的病例,递给俞火。

看到患者名字,俞火眉心聚起。

郑雪君,女,55岁,医案编号:034H007。

初诊:2019年2月6日。

患者因悲伤过度,出现表情淡漠,精神抑郁,后续出现狂躁,易怒等症状。诊断为躁狂症,给予氟哌啶醇2mg,每日3次,疗效不明显,后加至4mg,症状得以缓解。一周前出现心悸怔忡,心烦不宁……

桑桎是心理学家,华主任在中医方面更是权威,两人轻声交流着,另外几位大夫都站在一边听着。听完桑桎的意见,华主任回头问:“小俞,你看呢?”

一屋子的大夫齐齐看向俞火。

她合上病例,说:“先看看患者吧。”

作者有话要说:【话唠小剧场】

邢唐:“要让火火见赫饶?有必要吗?”

作者:“你还打算避过去是怎么的?”

邢唐:“才有一点进展,就要被打回原点是吗?”

作者:“没准是再进一步。”

邢唐:“……我特别想信你。但是……火火,我腰疼。”

俞火:“你自己都说没事的,我已经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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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红包继续。

明天十点继续。

第二十八章

精神类疾病通常是根据症状学诊断标准来确诊。就是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 确定患者都有哪些症状, 以此诊断属于哪类精神障碍。不同于其它的疾病可以用仪器检查出来, 直接盖棺定论。而郑雪君早在三个月前已经在医院确诊过, 此刻她再次发病, 想要推翻此前的诊断……有一定难度。

几位大夫来到病房时,邢业也在, 桑桎和他做过简单的交流后,他对华主任等人说:“有劳各位了。”目光在唯一的女性, 而且是最为年轻的俞火身上停留了片刻。

桑桎于是说:“这位是华老的学生,治未病中心的俞火,俞大夫。”

反而是最不被看好的小姑娘被单独介绍了, 其他几位大夫略显意外。但桑桎是外聘的心理学专家, 权威, 没人敢反驳他。

邢业嗯了一声,俞火则礼貌地朝他微微颔首。

郑雪君由于已注射过镇定,情绪相对比较稳定, 但她神情疲惫,两目呆滞,双手静止性震颤。由于几位西医之前都看过了, 经邢业和华主任同意,俞火引导她站起来走动, 发现她步态慌张,四肢肌张力增高,感觉系统检查正常。

俞火又询问了邢业几句, 具体地了解了下郑雪君发病时出现的症状和病程规律,再观其舌,舌质红,少苔,脉沉细数。

和华主任一样,诊脉时,俞火也是搭了郑雪君左右手。

等她收手,感觉到华主任的目光,她抬头与之对视一眼,几不可察地摇头。

之后大家到了外间。脑外科的左欲非注视俞火年轻精致的脸,本想直接问她看出了什么,毕竟先前见华主任看过病例先问了她,他其实略有质疑,心想这么年轻的小中医难道不该是实习生吗?可华老在场,他于是说:“华老,您给大家说说?”

华主任却说:“小俞来说吧。”

俞火也不扭捏,神色不动地开始:“患者已经做过全身检查,排除了躯体疾病的可能性,确定删除了器质性因素,而根据患者的临床症状表现来看,可以考虑‘功能’性精神障碍。但具体是精神病性,还是神经症性,我建议再观察一段时间。而患者白天进过食,还注射过镇定,情绪也有大的起伏,这个时候是不正常的脉,不能反映人体最真实的状态,其它的还要等号过晨脉之后才好说。”

由于大部分精神障碍无确切的客观指标作为依据,诊断全凭临床表现,一致性既高,也存在一定的差异。所以俞火这样说,算是无功无过,没出奇之处。左欲非闻言玩味地一笑,没再说什么。其他几位大夫本以为会听到什么高见,结果……在他们看来,这位小俞大夫还是太年轻,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至于晨脉一说,无非就是敷衍。既然如此,大家也就没兴趣再问了。

华主任则对桑桎说:“明早患者起来,先不要让她进食,再让小俞诊一次。那个时候人还没有活动,保持的是安静的状态,阴气没动,阳气也没散开,才是正常脉。”是对俞火晨脉的解释。

桑桎略懂中医,知道中医讲究阴阳五行,故而对老主任的话深信不疑,否则他也不会提议请华老来会诊。至于俞火的医术,他更是因为了解格外有信心。于是淡淡笑着说:“那就辛苦俞大夫了。”

俞火回以微笑:“应该的。”

之后那几位大夫又讨论了几句,一致主张继续服药的同时,辅以心理疏导,若再发病,情绪失控,再注射镇定。总之,完全认定初诊的诊断,采取的也是最常规的治疗,相对保守。左欲非没发表意见。毕竟他是脑外科的,只要确定患者没有脑血管和脑瘤等疾病就可以了。他过来,无非是辅助其他大夫诊断。

华主任和俞火并未对西医的治疗方案提出异议,至于中医的治疗方案,要等号过晨脉再定。但或许西医大夫并不认为小俞大夫能给出什么有新意的方案,而是看在华老的面子上,客气地没说什么,只回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一行人离开了病房,桑桎落在最后,以眼神留住了俞火。

病房门外,他低声问:“有什么问题?”

俞火背对电梯间方向,孩子气地笑:“桑大主任不是也懂中医,还问我?再说了,要问也是问老主任啊。”

桑桎啧一声:“心理学方面,我自然是有信心,但我掌握的那点中医学,也就能搭个喜脉。至于华老,他既然带你来,又事事让你先说,肯定是让你练手的意思。你不说,他怎么会轻易表态?”

俞火听的直乐:“喜脉?专门为未来嫂子学的吧?”

桑桎抬手敲了下她额头:“你嫂子还不知道在谁家养着呢。或者你行行好将就将就我,搭救一下我这个单身汉?”

俞火笑呵呵的:“中医都快后继无人了,咱俩就别互相祸害了,还是团结友爱地继续在单身狗队伍里混着吧,还是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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