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外星人的舒心生活(96)

回到家后, 李惠美服侍何启弘吃了药。

在何启弘睡下之前, 李惠美轻描淡写地说道：“明天家里会来些客人，他们都曾是大妈的病人。”

“表叔的病人？表叔以前是医生？”

何启弘感到疑惑。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李国正是医生呢！

李惠美笃定何启弘与他们家向来疏远, 因此, 她索性撒了个大谎道：“是啊, 你还不知道吧？大妈以前在畸形人治疗中心做过, 后来转行, 才做的体育老师。”

何启弘病得厉害。他觉得自己一直昏昏沉沉的，头重得厉害。李惠美对他说的大部分事, 他都没法认真回想。

“听说，好像是市里有个治疗畸形病的专家会诊, ”李惠美趁着何启弘的迷糊劲, 继续胡诌道，“这个会诊会持续一个礼拜，不少大妈的病人都会去看。也顺便，他们都会到家里来坐坐。”

何启弘困得厉害，他的眼皮已经睁不开了，渐渐的，在李惠美的叨叨声中，他完全睡去了。

“到时候，你们只要别进那个房间就行了，”过后，李惠美对李国正他们说道，“我和他打过了预防针，说来家里的都是畸形病患者。”

对于李惠美说的话，李国正他们都觉得实在荒唐。但眼下的情形，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于是，大家便也只好这样了。

第二天火花节就要开始了。家里将会迎来第一批客人。为此，所有人都在抓紧做着最后的准备。对于第二天要烧的菜所需要的材料，李国正做了最后一次的清点。李招娣仔细地擦拭了一遍新漆的三轮车。对于每一个轮胎，他都充足了气。而李明，则拿出了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在笔记本的第一页，他写上了《火花节五彩珠收支记录》。

“惠美，把你的储蓄罐收好，”临睡前，李国正又把全家里里外外地擦了一遍，“明天就要来人了，随便乱放，小心又找不到了。”

全家人都知道，储蓄罐里装了电视票和存的买电视机的钱。李惠美没事就把它拿出来，不是擦猪身上落的灰，就是把里面的钱倒出来，将其反复地再数一遍。为此，李国正没少数落她，讲她这样老是折腾，指不定哪天就把储蓄罐给弄丢了。

听到李国正的催促，李惠美赶忙抱起储蓄罐往屋里走。临进屋门前，李国正那边又在讲她了。

“惠美，不是让你把衣服都收进来吗？怎么还晾在外面。明天来人了，让人家见到短裤内衣都挂杆子上，丢不丢人啊”

因为精神紧张，李国正现在说话的语速比平日快了许多。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没做好，老是认为时间如果再多点，他还能做更多的事。

李惠美被李国正催得头疼。她赶忙放下储蓄罐，往大阳台跑去，紧赶慢赶着把衣服全都收进了屋。

终于，李国正等待许久的，也是被李惠美所好奇，让李招娣和李明所期待的火花节，总算到来了。

第一天，暮色降临之前，李招娣就骑着三轮车往游乐园去了。

当她坐着过山车穿过隧道，进入星际火车站时，站台上已经是人山人海。李招娣好不容易才挤到列车前，在事先约好的车厢门前，她接到了从那美克星来的6个姑婆们。

这些姑婆们，都套着一次性的人皮套子。她们全是四四方方的，每走一步，晶莹剔透的身体都会颤动不已。人皮套子都是大号的，还没有松紧，罩在姑婆们的身上，乍一看，一个个的，活脱脱得像极了6个肥地五官扭曲了的大胖子。

驮着这6个大胖子，李招娣回到了杨柳北里。由于楼道过于狭小，每一个姑婆都几乎是李招娣强塞上去的。

为了能让她们都顺利进门，李惠美、李国正在前面拼命地拉，李招娣则在后面死命的推。姑婆的身体堵在楼道里，再接着，又被卡在了门框上。

好不容易的，6个姑婆全进门了。她们齐刷刷地坐在了沙发上。瞬时间，沙发全陷进了她们的身体里，从正面看，竟完全没有了。

接来了姑婆后，李招娣还不能休息。她在厨房里囫囵塞了两口吃的，又马不停蹄地往火车站赶回去。根据这天的接人名单来看，她还得去把从新德克萨斯星来的堂弟们接来。

听说，堂弟们现在在新德克萨斯星挖矿。他们刚去那里打工，还没存到钱，因此，连一次性的人皮外套都买不起。李招娣对此早有准备，她去接他们的时候，给他们各带了一份军大衣、雷锋帽、墨镜和围巾。她相信，用这些，就足以掩饰他们的身份了。

睡过了午夜，何启弘突然想上厕所。房间的外面吵吵嚷嚷的，仿佛有一群人在咕噜咕噜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尽管头还是很沉，但何启弘自觉已经好了不少。至少，他可以自己站起来了。扶着墙壁，他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门一开，他乍得看见外面模模糊糊、五颜六色的。他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蓦地，李惠美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其实，从有亲戚上门来开始，李惠美就一直守着何启弘的门边坐着。她随时准备着，万一何启弘什么时候出来了，她就尽可能地向他解释，他所看到的那些怪人，都是畸形人罢了。

“那些是什么？怎么五颜六色的。”何启弘走了两步路，还是有些头晕眼花的。

李惠美扶着何启弘往厕所走，向他解释道：“他们是畸形肥胖人。五颜六色的，是他们的衣服。你别多看他们了，他们会自卑的。”

何启弘一听李惠美说得，立时觉得了自己的失礼。本来，他的目光正往沙发那边去，想仔细看看呢。现在，被李惠美提醒了，他赶忙将视线收了回来。

“这个就是你信里说的，”大姑婆压低了声音，与李国正确认道，“那个和你们住在一起的人类了吧！”

与何启弘一样，六个姑婆对于第一次亲眼见到的人类，也满是好奇。她们一个个的，都扭过了头，抻着脖子打量何启弘。其中四姑婆，甚至还拿出了相机，对着正走进厕所的何启弘拍了张照片。

“这可是活的啊！”拍过了照后，四姑婆兴奋不已地说道。

本来，何启弘还以为自己好多了呢！可他走了往返厕所的这段路后，竟觉得身上更不舒服了。原先，他即便高烧得厉害，但还没有到幻视幻听的地步。但自他往返过厕所后，模模糊糊地看见几个肥得摊在沙发上的人，立时就确定自己一定是病得更重了。

何启弘哪里知道，那些五颜六色的，不过是六个姑婆身体的颜色，从一次性的薄人皮外套里透出来罢了。

“再给我吃点药吧，”何启弘躺下时，对李惠美说道，“我的温度一定又烧上来了。”

许是医生开给何启弘的药里，有让他睡觉的成分。何启弘服过药后，睡得比之前还要沉，任外面的声音再吵闹，他都没再醒过。

六个姑婆走了以后，三个堂弟便来了。和姑婆们一样，他们也一早就从李国正那里知道了何启弘的事。在临走前，他们向李国正提出要求，说想看看活生生的地球人。

于是，李惠美打开了房门的一条缝。让堂弟们透过门缝看何启弘。在看何启弘时，三个堂弟们又是对着书上的地球人条目讨论，又是对他拍照。最后，在征求了李国正、李明的同意后，他们三人还齐齐地站在了何启弘的床边，拍了一张极其有纪念意义的合影。

第一天，到李国正家做客的人，特别得多。以至于李招娣几乎整夜都在路上。她送了一波人来后，又马上要回到火车站接另一拨人。好不容易把这拨人接了回来，他又得把前面那批人送回去。

为了能让时间赶得上，李招娣这晚骑三轮车，几乎用上了自己的全部力气。车上的脚蹬，被他蹬地飞转起来。其实不光是脚蹬，连着车上的那三个轮子，都快得好似飞起来了般。

当晚，不少路上的汽车、公共汽车的司机，遇上骑三轮车的李招娣时，场景无不是这样的：他们的车子以正常速度行驶在路上，一辆三轮车飞也似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司机们还没来得及看清骑车人，那人连着三轮车，便已经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