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帝业(4)

作者: 纪凌云 阅读记录

王大成浑身充斥酒气,他猥琐的笑了笑,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凑近朱睿卿,深深的一嗅,闭上眼,满足道:“朱家四娘子,不愧是十里八铺一枝花,好香啊~”

朱睿卿:“……”

回应王大成的是拳头!

朱家二郎这具身子,身高六尺有余,纤细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他与朱家上下每日吃的食物都是一样的简陋随意,身子瘦弱无几两肉,夜里睡觉摄政王侧着睡都觉得硌得慌,偏偏肌肤白净似雪,像个小娘们似的。

亏得王大成此时醉酒,他身量七尺多,高头大马,浑身肌肉,要不是摄政王学过几年武艺,对付普通人,腿脚功夫不在话下。

不然,此番真要阴沟里翻船,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要是被一乡野村夫肆意侮辱,他干脆别立下大誓言,立志夺回他们老朱家的江山,连个小村子都走不出去,还随便许下远大的目标。

“呜呜呜……别打了,别打了……洒家知错了……别打了……别打了……”王大成蹲在地上,抱头痛哭,酒意醒了大半。

朱睿卿专挑打人最疼的地方来打,拳拳入肉,舞得拳头虎虎生风,连踢带踹,拳脚齐用,这时候果断抛弃正人君子该有的品行,该怎么样阴狠,便要怎么样来。

王大成求饶?

不好意思,选择性耳聋,没听见!

朱睿卿打得都有点喘,这具娇弱的身子,没有那个命,却有着这个病,动了一下,身子热了起来,热汗从额角淌下来,脸颊红润,面若桃李。

他本想意思意思,教训一下这乡野登徒子,哪里想到,从他口中得知他的娘亲乃是媒人王婆,这下好了,新仇旧恨一块儿来,摄政王不好打女人,那么打个七尺壮汉的登徒子,他还是乐意的。

汉子嘴中求饶声喋喋,午后的乡间小路人迹罕见,不过,许是这王大成命好,竟来人了。

朱睿卿耳目灵敏,听见有妇人聊天声音,便收了拳脚,一个闪身,躲到灌木丛里去,眼观鼻鼻观心,静悄悄的躲着。

妇人们的说话声、脚步声渐近。

“你说,那朱家四娘子是不是命好,给她家嫂子卖掉,卖给的人家不是什么穷酸庄稼汉,还是县里面的好人家。”

“可不是,听说是京里面,镇国公府家的外室子。”

“虽说是个外室,可架不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可是镇国公府,想我们这等愚妇,攀都攀不上。”

“四娘子嫁去后,看她那姣好的小脸蛋,不用想都知道是锦衣玉食,好吃好喝的对待她。”

“我听说,那人体弱多病,快死了,四娘子嫁过去是给冲喜的。”

“呔,好歹过上两三天的富贵日子,一块儿死了,也是值得。”

“说得对,说得对……”

夸张的短促的尖叫声传来,随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当家的,谁打了你,你怎么成这副猪头模样了?”

妇人扶起倒地,鼻青脸肿的王大成,与妇人一块同行的村妇们你看我我看看你,找了一个借口遁走,省得被这王氏记恨上。

躲在灌木丛中的朱睿卿目送王氏一边温情小意的询问王大成,是谁打了他,一边扶着他起身。

王大成的酒彻底的醒了,他捂着肿如猪头的脸,脑海中一闪而逝一抹瘦弱的影子,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讪讪的撒谎道:“吃了点酒,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在了石头上,就成了这副模样。”

王氏不相信,擦着眼泪再待问。

王大成不满的呵斥一声,王氏噤若寒蝉,不再追问。

此事便告了一段落。

朱睿卿目送王氏夫妻离开,断绝灭口的想法。

杀人于他,在他是摄政王时,不过眨眼之间。

常言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而今,需要小心翼翼,谁让他如今只是个白身。

☆、第五回

朱睿卿没走多远,就拐了一个弯,往这具身子记忆里的一个清净处走去。

他在朱二郎身子里待得越久,接收融合他的记忆越多,有朝一日,朱睿卿会怀疑,到底是他黄粱一梦富贵的摄政王日子,还是蝶梦庄周,他重生在朱二身上。

可能,后来的后来,他会分不清前世自己身为摄政王朱睿卿的记忆,也会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朱二。

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一路行来,朱睿卿摘了一些野果裹腹,多亏他昔年浪迹江湖的日子,让他不至于不辨五谷,不识野物。

穿花拂柳,踽踽独行。

若说乡野之地,有什么值得称赞的话,那么别样的风景算得上是让人松一口气的理由。

热气蒸腾,烟雾缭绕,一处天然温泉浑然天成,显露眼前。

温泉掩在幽篁深处,不少不知名野花大片盛开在四周。

泉水清澈,几片姹紫嫣红漂浮在蒸腾的温泉上。

朱睿卿自打苏醒后,还没得认认真真的梳洗,原本他是摄政王时,三日一休沐,小洗,五日一大洗,眼下没有准备什么皂角香胰子除去身上的污秽,他只能随意将就,泡个舒服的澡,舒缓一下身子的疲累。

寻找一僻静处,除去身上的胡服,滑入温泉中。

朱睿卿放松身子,让自己的思绪与朱二残留的记忆融合。他想安稳活下来的第一步,需要融会贯通朱二的记忆,了解一下这个朝代发生的大小事。

可惜,朱二只是个软弱普通的农夫,肚子里墨水空空,此地山高皇帝远,一个普通的农夫,又懂得什么,不过是知道三餐识饱,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罢了。

零碎的石块落水之声吓醒了他,朱睿卿睁眸,眸底泛起寒霜、暴虐之色。

“谁——”他喝道。

朱二的嗓音没有郎君的低沉磁性,反而偏向中性,连低喝都显得绵软无力,像是同人撒娇一般。

朱睿卿恨透了这具身子的男生女相,喉咙里的嗓音一经脱口而出,他便懊恼,实在是因那声低喝半点威慑力都没有,英明半辈子的摄政王一遭龙游浅水,被困在这具身子里,坑得惨兮兮的。

他不会绾发,泡温泉时干脆解开了绳子随随便便绑的乌发,乌泱泱的墨发洒在身后,回眸的瞬间,云雾缭绕,恍惚间,似窥见了山野精怪。

那人现身,从山涧后绕出来,站在温泉边不远处。他穿着褐色的粗布短打,脚踩皂靴,腰间配刀,身高八尺,面色僵黄,模样勉强端正。

摄政王前生见过太多模样好,颜色好的昳丽者,眼下对着这相貌平平无奇之人,目露警惕之色,等候大汉解释,毕竟躲在暗处偷窥他人洗浴,算不得什么光彩之事。

“恒对不住小娘子,在下途经此处,听见水声,便寻着水声入内,不想……”窥见了旖旎的一幕,汉子愧疚道:“小娘子莫怕,恒无恶意。”

一日之内,被两个同性占便宜是什么心态?

心态要崩了好不好!

摄政王需要一把长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气疯了,还不能喜形于色,不能表露而出一二分内心所想。

只因,大汉腰间佩刀,且真动起手来,谁知道谁占据上风。

朱二的身子过于娇弱,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他见大汉把他错认为小娘子,心想干脆错打错着,不否认,不承认,任由这个错误继续发展下去。

一双漆黑如夜空的葡萄眼一瞬不瞬的凝视大汉,大汉脸颊微热,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朱睿卿抬眸,见他手足无措,心里边冷笑。

又是一见色起意之人。

温泉内雾气氤氲,缭绕的雾气越发显得他外露的肌肤如玉石般剔透白净,墨发妖颜,无声的引诱。

“既见了小娘子的身子,自当负全责。可惜,恒急着赶路,身有要事,不能亲自上门求娶小娘子。”大汉自顾解释道:“此玉佩,乃恒贴身之物,小娘子只管拿着玉佩,前往京都砚玉斋,恒自然会出来与小娘子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