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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直播,就上天(269)+番外

应辞闻言微顿,垂眼看过去,果然有滴滴血点不起眼地洒在青石板上,颜色已经暗沉,血迹干涸,不仔细留意铁定会被当成是脏污略过。

方拾一顺着地上时断时续的血点,一路走到了戏台上。

他轻巧跃上大约有四尺高的戏台,落在戏台的中央,半蹲下来捻起台上的一撮白色粉末。

“这是……”应辞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围,脚步顿了顿,想到白天听见茶客说的话,旋即走到一根台柱后。

台柱后攒着一撮小山尖似的黄粉,应辞招呼方拾一过来看,他低声道,“是硫磺粉。”

方拾一捻起黄粉放在鼻下闻了闻,脸色微沉。

茶馆里不会莫名其妙出现硫磺,通常硫磺粉末代表着有鬼魂出没经过,想必这和白天那个茶客说的面谱人有关。

“去后台看看。”应辞说道,掀开隔开舞台的帘布,侧头看向方拾一。

方拾一点点头,抬脚快步走去,他走过应辞身边的时候顿了顿,开口道:“你待在我身后,别走在前面。”

他想着,既然人已经跟过来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一个普通人冒着危险挡在自己前面。

应辞依旧皱了皱眉,没有搭话。

舞台后面是一片化妆间、服装室、道具摆放间的混合杂物室,东西杂乱又无序,没有一盏油灯点着光,净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方拾一看得见,有没有光亮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变化。

他扭头看向应辞,倒是身边这个普通人,估计受不了这样纯粹的黑吧?

他这么想着,望过去却发现,应辞的眼睛在一片黑暗里像是猫科动物那样,只不过是闪烁着暗金色的光,并不显眼,寻常人或许根本发现不了。

方拾一微顿,眼里闪过一抹兴味,怪不得先前他的那番打量怀疑惹得对方不悦,原来这人也不是那么普通?

“看这里。”应辞忽然出声,声音压得很低,大步走到房间尽头处。

在一片杂物堆放的角落里,他蓦地掀起一块暗红色的幕布,拨开几片海碗大小的铜锣片,露出一排架在矮架上的面谱人。

面谱人一个个高约四尺,刚及方拾一腰部的高度,一排固定面谱人的架子立着五只面谱人,一个个面无表情,瞪着一双浓墨赤彩的大眼,直直看着前方。

这架子后头,便是一个香台,台上尊放着一尊关二爷像,左右两侧立着没有点燃的香烛。

这五只静谧的面谱人和后头的香台,形成一幅诡谲的画面,看得人不由得心里发悚。

冷不丁的,一只面谱人的眼睛忽然转动了一下,眼珠转向方拾一,嘴巴蓦地张开,脸上扑着黑漆漆的粉,看起来像是铁面判官。

方拾一见状,心里狠狠一跳,旋即镇定下来,面上端着不动于山的样子。

“这是杖头木偶。”应辞说道,看了眼方拾一,见对方并没有被吓到,微微弯了弯嘴角,“眼嘴可以活动,刚才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

方拾一矜持地点点头,目光很快从这五只杖头木偶身上挪开。

他不怕鬼不怕妖,偏偏最讨厌这种缩小型的类人偶,光是看见,都起鸡皮疙瘩。

“等等,这架子上有六个空位……”方拾一避开杖头木偶后,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架子上,他顿了顿,脸色微有些变化,指着架子中间空出来的一个空位,“还有一个木偶去哪儿了?”

应辞闻言顿了顿,目光扫过这五只木偶,红脸黑脸黄脸蓝脸紫脸,五彩缤纷的,偏偏没有白天那个茶客说的那只抹着白粉的面谱人。

方拾一在心里暗骂一声,旋即整个人绷紧了神经,衣袍宽袖里滑出一把扇柄亮红的漂亮扇子,把在掌心里。

“你在害怕?”应辞冷不丁开口问,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一点情绪来。

方拾一干笑一声,“害怕?你说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婉转柔软的唱腔从后台一拐角的地方传出,唱着《白蛇传》前曲里白娘子的心意。

那行腔柔美,宛如百灵鸟轻灵,在这一片静谧的黑暗里,却让人头皮发麻。

方拾一觉得自己后颈寒毛都竖了起来,拐角处蓦地亮起一抹火光,在微风里跳跃摇曳。

一个女人的倒影在火光掩映的墙上显现,她在火光里不紧不慢地挽着发髻,描着柳眉,又点上绛唇。

方拾一没有闻见木头被火烤炙的焦味,也没有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上升,他和应辞对视一眼,两人谨慎小心地绕到后台拐角处。

他们刚走近,火光就消失了,一只白脸的杖头木偶躺在拐角的地方,看起来脏而破旧,身上的衣着破烂,带着清洗不掉的炭灰。

应辞将那只白脸木偶捡起来,方拾一立即后退了一小步,皱眉不赞同地道:“你太冒失了。”

应辞微挑眉,总不见得告诉对方,他能感觉到这只木偶里头已经没了鬼魂气息,于是他只好虚心点头承认错误:“那我把它放回去?”

方拾一摆摆手,示意他快放回去。

应辞把那只白脸的杖头木偶放回架子上,一排六只木偶,呆板木讷地待在杂物房的角落里。

“先前听茶客说,戏台的班长把木偶都烧了,源于何、这些又是哪儿冒出来的……看来得去找班长问问才行。”方拾一说道。

应辞微点头。

两人又看了一圈后台,见没什么更多的发现,于是打算从后台溜出去。

后台的门直通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四合院,四合院的正中间有一个凉亭。

月色下,一个穿着青衣的瘦削男人坐在凉亭石凳上,一动不动。

方拾一与应辞对视一眼,两人不着声色地靠近过去,借着大树的荫蔽,月色朦胧,照不出他俩的身影。

他们就站在大树底下,离那人只有几步的距离。

石四珏坐在石凳上,两眼无神地仰头,手心里拽着一撮用红绳绑着的乌黑长发,掌心缠着一道白纱布,淡红的血迹透出纱布,不过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方拾一和应辞站在大树底下好一会儿,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动静,他皱了皱眉,稍稍换了换有些发麻的脚,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对方悠悠叹出一声:“三娘啊……”

方拾一黑了脸,唱曲的人果真多愁善感,在这大半夜里待半晌功夫,就为了唤这一声情人的名字?

应辞轻拽了拽方拾一的袖口,示意对方看向石四珏怀里露出的一个牌位。

方拾一看过去,石四珏刚才那一声轻叹晃动,他那身青衣里,半露出一块长方牌位,上头刻着一列字,用红漆刷着:沈三娘之位,左边书生辰,右边书亡时。

沈三娘。

方拾一眯起眼,他在这个小乡村里待了近小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是把这乡村里一些小道传闻听了个遍的长短。

沈三娘是这茶馆戏班里以前的小花,既能唱戏,又会舞偶,那些杖头木偶都是沈三娘的心血,亲自做出来的。

她有一把极好的嗓子,用村里人的话来说,就是听其一曲,胜过华佗神药,什么毛病都好了。

附近的富绅老爷都买沈三娘的账,还有想纳三娘为妾的,都被石四珏挡了回去。

谁都知道石班长的儿子石四珏喜欢上了沈三娘,可惜红颜薄命,一场大火烧了老茶馆,也烧了沈三娘。

自那之后,石四珏就再没喜欢过什么人,沈三娘舞的那些杖头木偶也全都被付之一炬,再也没谁见过了。

只不过后来又有人传出流言,说是沈三娘与石四珏大吵了一架后,放火自焚的;还有的说沈三娘被老班长卖给了乡村的富绅,沈三娘不堪羞辱,自焚自尽。

流言五花八门,谁也当不得真。

“珏爷,您怎么又跑出来了?大夫说您受了惊,魂不稳,得好好歇息。采薇送您回房吧。”一个女人从房里出来,方拾一认出那就是天天为自己上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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