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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人间(241)

是的,便是丢失了杖头,在外面野了一圈,百里香其它功能依旧正常。

那么,问题就来了。

百里香是如何从游戏世界分离出去的?为什么魔魇不被盖尔人看到触摸到?百里香却可以?

自己与这个游戏世界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从地球结缘而来的?很多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他需要喝上一杯放松一下神经。

一群不知道从哪儿飞来,只食腐肉的乌鸦徘徊在干柴堆附近,一大片的站在摇动的灌木上,如黑花般盛开。

听到江鸽子问话,收拾床铺的戚刃便闻言一僵,接着点点头回答:“葬礼在九点,您……去么?”

说完,他拿起羽毛枕头,使劲拍打起枕头中央的位置。他希望自己的长官可以出现在葬礼现场。

在他看来,人做了好事就应该被人知道,这才是圆满,不然……有些人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好的。

从葫芦口到禁区,这一路外勤任务一直就是自己的长官带队保卫。

至于船上那些废物,戚刃就觉着他们是来讨便宜的。

江鸽子端起桌子上的热汤,喝了几口之后很痛快的说:“去!”

有几位士兵的遗体,是他昨天与俞东池他们亲自带回来的,他们大多都尸首不全,为了把他们的尸体拼凑整齐,那可真是折腾了许久,最后不得不找了大袋子搬回来的。

既然结缘,便有始有终吧!

戚刃闻言,顿时脸露惊喜,才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江鸽子却忽问他:“咱们……还有甜的酒么?就是我上次喝的那种。”

戚刃一愣,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腕表,这个点喝酒?

江鸽子看他这样,便耐心解释到:“唔……我觉着我有些神经有些紧绷……需要做一些放松。”

戚刃顿时担心起来,他站起严肃的问:“需要为您约一下随队的心理医生么?”

“哈?我们还有那个?”

“哪个?您说心理医生?我们当然有了阁下!这么大的行动……整个探险队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有很多年轻的士兵与您一样是第一次与死亡如此接近……”

戚刃絮絮叨叨的说着,江鸽子却扭头看向窗外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柴火堆,还有那些浮在空中的亡灵。

一些下等兵抬着特种焚烧油在干柴上均匀的撒着,大量的裹尸袋被人从下仓抬出来,整齐的摆在柴堆的钢板上。

他嘀咕了一句:“我不需要心理医生,你们的最高指挥才需要……。”

“您说什么?”

“没什么……嗯……这酒不错!”

“当然,予喜是最好的甜酒。”

戚刃一边说,一边推开靠床的假墙,进入浴室为江鸽子放水洗澡。

浴室内传来更大的一声:“只有咱们仓库有予喜!”

这酒皇家酒庄出品,一般就只出现在重要国事的国宴酒桌上。

江鸽子慢慢抿着刚发现的好货,他是进入禁区之后,才知道世上真的有味道符合一切味蕾需要的酒水的。

比如这个什么予喜,他就喜欢,他也需要喝一杯来放松一下。

除了百里香这件事,他昨夜听到一场近似于精神病人发疯咆哮一般的告白,江鸽子不知所措了。

以前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即便是喜欢,也是有个时效的,感情虚无,与微量元素有关,有时候一股子生理热劲儿,熬过去也就是过去了。

他是没想到有人会愿意陪自己去死的,燕子的感情他理解,因为自己是他对世界还有眷念的唯一稻草,可俞东池……他的爱就有些奇怪了……

为什么会爱自己呢?

两辈子从未有人说过爱他,地球华夏人似乎对这种咆哮式的爱情,并不喜欢,认为它是过时的,做作的一种表达方式。

当然,电视剧里那些不算,演的。

在地球因为那个不能说的原因,他不敢爱!在这里,虽然思想成熟,可是躯体却总是慢半拍的没有发育出需爱的微量元素,他也觉着现在自己年纪不大,一切随缘。

可随来随去,就等到这么复杂的一个生物,这就难办了啊!

人家甚至想跟自己去死!

这个就严重了啊!

其实在地球如果看到电视剧里,主角用俞东池这样的方式去表达爱意,他会毫不客气的按动遥控,一秒都不耐烦多看的立刻换台。

可当这样的爱,被人滚烫的捧到他面前,说~老实话……单身两辈子,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也思想过,早上起来,睁眼扭脸看去,哇!俞东池哎!

肝疼!

虽说人这辈子不一定最后跟谁走到一起,可看着那双眼睛,江鸽子真的有些无法拒绝了,该有的真诚,人家都有了。

他……这算是作孽了么?

那?以后要对他好点么?可是什么又是好呢?

按照地球的办法,体现好的正确办法是什么呢?

买买买?

似乎,那个人不太需要买买买吧?

热烈的拥抱什么的?

呃,不能想象……肝疼!

他想去跟连燕子商议,可每当想起燕子那张铺满圣光的脸,想起他的那种适合供在圣坛上的气质,他觉着那人大概是不懂这些的。

江鸽子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甜酒,加了佐料里的小柠檬片,拌着连喝了两杯。

利落的收拾完屋子,戚刃打开柜子,将长官那套束身,肩膀上绣着白色祭祀花纹的军服准备好,连同帽子,妥妥当当的放在大床中央。

江鸽子换上了这套衣裳,开始对着镜子熟悉自己的每个切面。以前他很少认真的去这样看自己,总觉着身魂无法合一。

他的魂魄并不美好,就是个普通地球少女口中的憨厚大叔。

直至现在他想起自己,都会忽略皮囊,用那个憨厚大叔的角度去感知这个世界。

那么问题又来了。

俞东池到底是爱这个皮囊呢,还是爱着皮囊下的这个灵魂?

徘徊在镜前的江鸽子却不知道,此刻在他的城堡车外,俞东池手握帽子在来回徘徊。

上午的阳光照在这位还算英俊的年轻皇子脸上,给他打出一层一层的柔光。

他眼光深邃,鼻梁挺秀,嘴唇虽上下厚薄有些不一,然而皇室八百年择优配血,加之金堆玉砌的环境润养,艺术气质加成,这位皇子并不难看,最起码在九州各国皇子堆儿里,他属于好看的那一堆儿。

而这样的一位皇子,有封地,有能力换到盖尔的任何环境里,他都不缺人爱……

可他命苦偏爱上了一个单细胞生物,也算是受尽了某种报应。

他忐忑着,觉着自己就像一个鼻翼下,刚铺满小绒毛的青年人,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好像是给江鸽子跳的。

现在,是进去如昨日一般的与他正常交流,还是更近一层,更亲昵一些?比如可以选适合的时间,轻轻握握他的手,感受一下他的温度?

会不会被鸽子一巴掌拍到墙上呢?

想到江鸽子的脾气,他甚至幻想出自己被鸽子一巴掌糊到墙里,抠都抠不出来的窘相……

要是那样了……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吧?

他忽呵呵傻笑起来。

有些高兴。

鸽子昨晚可是什么都没说呢,他没拒绝啊!这是好事儿啊!

揉捏帽子的手越来越紧,心情越来越慌张……昨晚回来,他像是拉着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李子谷谈到天明。

可李子谷却总是打探他们到底遭遇到了什么样子的魔魇?

可,鸽子说那只是地震呢~那就必须是地震!

李子谷打探不出来,就只好交还勋章,在凌晨有些失望的离去了。

而俞东池一夜未睡,早早的就守候在江鸽子的门口。

他不敢进去,一直等待到江鸽子穿着笔挺的制服,拉开屋门,看到门外徘徊的他,两人就当下僵直,尴尬对立,谁也不肯开口先说话了。

俞东池的脑袋里只有一排字眼在徘徊着,如字幕一般的反复推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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