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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人间(292)

江鸽子很少见到这样的俞东池,恩?怎么形容呢,他带着一股子毁天灭地的丧气儿。

俞东池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下来,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因空间跳点是他新研究出来的技能,所以对其掌控的深度还不够,他到底是不敢离开中心跳点太久太远的。

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俞东池努力语调平和的说道:“到时候,还有几场以北燕名义发起的外交酒会,希望您也去坐镇一下。”

没有学过一点礼仪的江鸽子一愣,他抬眼看着俞东池问到:“你确定?你们那些罗里吧嗦的规矩我不是不懂的,可你也甭教我,我也不想学,反正你让我去,我就去,到时候出了丑你可别怪我哈!”

俞东池闻言一愣,接着紧绷的身体就缓缓放松下来,他的嘴角慢慢向上勾起,几乎能预想到,向来我行我素的小鸽子,会以怎么样的一种老三巷地痞无赖的风格,笔直的切入那个阶级。

那时候一定很好笑吧,可惜自己没法看到了。

他笑了起来,用皇帝的身份像江鸽子保证到:“随您!”

江鸽子有些不懂这个随您的尺度。

“随我?”

“恩,随便您!您想怎样就怎样,想上天我给您搭梯子,想入地,我就帮您挖坑儿!”

江鸽子有些难以置信的将身体向后倾斜,他眉梢微挑,心情挺好的试探到:“真的假的?要是你家老母亲为难我呢?”

俞东池抿嘴笑到:“不用理她!什么都随便您……哦,连先生也在中州,我已经委托他为我王姐摆祭台主持葬礼了,您去随意溜达下就好,不必在意谁,也不必为谁屈就!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其实九州皇室成员成千上万,一个……疯了的王女,这并不能引起任何人的关注,有可能……也就是宗室局的一些人在那儿了。”

甚至有可能宗教局的人都不会在那儿。他的母亲总是会把自己放置在没有瑕疵的道德制高点,有可能会唱一出大戏吧,只是自己不在,鸽子大概会各种不合作吧。

他向来都是管你是谁,老子理你个鬼!

俞东池说完这话,在脑子里还略略幻想了一下,顿时就觉着自己有的一切东西,都是那么的丑恶,在鸽子面前顿觉形秽。

江鸽子看他这个样子,倒是真同情了。地球宫廷剧也没瞎编乱造,皇子活成猪狗的种花历史到处都是,此间发生此种剧情,也是合理的。

嗨!其实这家人活的还真不如家门口的老段家呢。

他痛快的点点头说:“好,那我就去了。”

听到他这样说,俞东池总算心安,这世上跟自己打交道的人,甭管什么血缘,什么交情,是人人皆有目的的,大概许自己也就剩下这一个跟自己没所求的近人了。

他伸开手臂,对江鸽子贱兮兮的求抱到:“来!鸽子,给哥哥抱一下,抱一下我就回去了。”

艹!这家伙什么时候脱壳成了这样儿的不要脸了?

江鸽子眉毛苦恼的一拧,从唇角角角送出一个字儿:“滚!”

然而,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却哈哈大笑忽从升降梯里蹦了出来,猛的抱住了江鸽子,他两根手臂力道大的几乎要把他勒死一般。

江鸽子略挣扎了几下后发现,身边这人竟缓慢的,从实体一点一点的蜕变为虚影。

于是他停止挣扎,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

反正过会他想抱也抱不成了,再说,人家刚死了亲人,那……那就给他抱抱吧。

俞东池侧脸闻了一下江鸽子脖子当中的味道,他呼吸的力量很深,力道深到几乎要把江鸽子的灵魂都带走的样子。

“在坚持几天……”他沉闷的说到:“再坚持几天,一切都会过去的,把她的葬礼安排在新年节那天,送王姐走的时候,劳烦您焚化一些国家新闻报给她吧。”

“报?”

“恩,前一天的,国家新闻报纸……”

俞东池的话没有说完,就悄然消散了。

江鸽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哪儿,想半天才想明白一件事儿,于是他低声叹息了一句道:“好好的一个国家,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的声音在沉闷的厅堂内,发散了很远。

两天之后。

周松淳大早便拿着一份发自未央宫的明文到达老三巷。

“殿下,陛下指名您代表北燕皇室,去出席冕大人的葬礼,啊!真是太令人惊讶了,我还以为冕大人早就死了呢……”

周松淳说到这里,回头对尾随来的庄九德先生道:“是这样的吧,先生?”

天气渐冷,九德先生一边脱去笨重的外袍一边点头道:“啊,就是这样啊,真是吓人一跳,老朽也以为冕大人去世已久,谁知道……”

竟然才死啊。

这两人一起相跟着进了议事堂,翻出自己的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水,又一起坐在了廊下。

一左一右的坐在了江鸽子身边。

铜盆火木炭,小铁壶沸腾冒泡儿,几个不大不小的红薯围在炭火边儿慢熟着,水琴窟的禅意流水声在缓慢的滴答。

江鸽子接过周松淳的明文,做出毫不知情的样子,正式看了一遍后,才抬脸看向两张我有八卦,您赶紧问的面孔道:“这位……冕女士?”

不是说皇室子女们,怎么明文里都称呼为冕女士?

她连个姓氏都没有么?

这张指名通知也就三百来字,大概的意思就是请江鸽子到中州,代表北燕皇室去参加冕女士的葬礼。

一封明文,从头至尾,冕女士的名字出现五次,皆没有姓氏。

周松淳说话的欲望很强,然而庄九德先生的表达欲望更高些,所以他先开口道:“这位冕大人,是自有李氏王朝起,第一位被皇室宗室一起厌弃,并剥夺了姓氏的大狂人。”

狂人?

江鸽子品了品这两个字儿,以庶民最大的角度模拟出一个罪名问到:“所以,她造过反?”

周松淳脸上露出一股子一言难尽的意味,语气悠长的叹息到:“何止!她当年炮打金宫,囚禁要员,还有宗室重要成员,最后真正促成了皇室还政于民之后,她就疯了。”

人性总是慕强的,甭管这位冕大人当年做的事情,是不是损伤过周松淳这个阶级的利益,说起这位的时候,周松淳的语调还隐隐露着一丝丝羡慕。

可他这话江鸽子就听不懂了,他挠挠耳朵问到:“我好歹读过几本历史,那上面说,皇室在一七六八年就还政了吧?”

周松淳闻言不在意的一摆手道:“那不重要!历史就是满足自己,写给后人提前虚荣一下的玩意儿,事实上二十五年前这个国家大部分的权利……”他用手指指天空,一脸神秘的说到:“还是那位说了算呢!”

江鸽子听他这样说,便惯性思维的赞叹了一句道:“呦,这位冕大人,还是个民族英雄啊。”

周松淳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了:“殿下!您在说什么啊?都说了冕大人就是个狂人,狂人您懂么?狂人简而言之就是个疯子,什么民族英雄啊?就因为她的这次动乱,间接造成国家经济倒退十年不止,她还促成了民间接连生出六十多个党派,如果她不是曾经的王位继承人,她的那些罪行够吊死一千次的了,还民族英雄,民众可不感谢她!”

听周松淳这样说,庄九德先生就在一边插话到:“大人!您这个论点角度不对,别乱给殿下讲历史,您是贵族出身,老朽可不苟同您的论点。老朽认为冕大人的行为最多是过于理想化了,手段也过于激烈了些,虽然民众大部分不感谢她,然而她的出发点还是没有错误的,毕竟还政是没有错误的,老夫过去加过几个组织,恩,一串儿溜达下来,还是觉着当年她扶持商盟是错的,老朽看来……”

眼看着老头要长篇大论的说下去,江鸽子便赶紧阻止到:“哎!停!停!我一个半文盲,你们能不能说点我明白的,我现在连这位到底是谁还没有摸清楚呢?甭跟我说那些深入的,我就说她是民族英雄有错么?如果没有还政于民,九州依旧在旧系皇室的世袭统治下发展,是不能健康发展到现在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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