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十里人间(386)

从故乡出发,他们换乘了很多次,一路上父母对他好极了?他要什么,他们就给他什么。

那之后他们~消失了,主人告诉他,他们死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好像却不是这样的。

他记的,他被人牵着手,走过一条昂长的,铺着厚实地毯的道路,那条道路有着温暖的黄色光线,道路并不宽阔,路两边的桌子腿儿都镶嵌了红色的宝石。

那些在外面世界被卖到一克拉几万贯,甚至几十万贯的好东西,在那个地方到处都是。

父亲拉着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很热,手里全是汗,后来他嫌弃他走得慢,就抱起他。

再后来记忆就模糊了,好像是他让他亲吻一个人的鞋面,那是主人的鞋面。

然后~父亲就带着一个大皮箱走了~他睡了一觉,他们告诉他你的父母死了。

再后来他就忘记了一切,活在那个奢侈的城堡里,真的快活的像个王子。

他们教育他,告诉他,他的一切都是主人给的,他应该感恩,应该为主人付出一切……他就是这样被教育成长的。

最后他就成了联络人,成了沼灵教外沿的一个小头目。

每年,每月,每天,有大笔的钱财犹如流水一般的从他手里流过,他走私宝石,给器官贩子提供活体,他制定暗杀计划,有时候甚至亲身上阵。

他知道金钱的力量,享受一切买来的快乐。然而他最大的快乐,就是讨主人喜欢。

一切反对的声音都该死!这没有什么错误。反正他就是这样被教育长大的。

他们教给他所谓正确的思想,即便走出去之后他发现有些东西不那么对劲儿,然而主人掌握的力量又告诉他,她是被神喜欢的,只有被神喜欢的人才拥有那些能力,不是么?

车子飞跃一个大坑,带来了更大的颠簸。

而这种颠簸将陈润平的思维拉回了现实,他在脖颈允许的角度再次打量世界。

远处的天空是蓝的,没有一丝白云点缀的那种纯粹蓝。

飞速倒退的世界到处倒是新绿色,零碎的小野花,就像绿地毯上的小点缀,已经有并不大的野生动物起伏在天野之间跳跃,能从它们的体型看得出来,这些动物健康而又自在。

他能听到神殿附近本地人放牧的呼哈声。

嘿啦啦啦……黑啦啦啦……

声音越来越远。

这些都不应该出现在佛偈艾利。只有主人出现的地方,才配拥有这种颜色。

他的思想开始愤怒!呐喊,咒骂,抱怨……一顿发泄又不得不归于平淡,很认命的继续观察。

最近他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把一切倾倒干净之后,他才发现,孤独及无法交流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不断想起那些魇人,那些被塞进“盾”的魇人。

其实,这些人都说错了。那些人真实的名字叫做盾,沼灵教的盾,主人的盾。

每年,每月,每天都有新生儿出生在栗红谷周围的部落当中,而这些孩子出生的意义就只有一个,被选中的献祭成为盾,没有被选中的就回归部落配种,制造下一批盾。

他们吃着恩赐的食物,在佛偈艾利过着尚可的生活,而生命的意义就只有这一个,周而复始的生产,献祭,生产,献祭……

每十年献祭一次,总有幸运儿被留了下来。

在陈润平曾有的人生记忆当中,他见过两次仪式,被选中的大批部落青年因为无法融入“盾”而被挤压爆体,而可以成功的接触到盾膜的人在经历一系列培训之后,那些人被荣养了起来。

就像身边这个该死的小垃圾一样,他们一文不值,却过过最好的生活。

是的,在陈润平的眼里成为盾也好,或者他们说的魇人也好,在他看来,佛偈艾利人都是没有思想的垃圾,跟外面的野生动物没有什么区别。

那些动物死后才有价值,肉可以吃,皮毛可以制作一些东西。而在它们生前,也就是为了繁衍而繁衍的低等生物。

为了保护最终的秘密,淘汰下来的人是不允许存活的,万幸,他们被“处理”之后,器官还是有些价值的,所以陈润平最初的时候,就是靠着经营教里最被大家看不上的“买卖”而晋升的。

晋升之后他成为外沿联络人,有了新的身份,开始隐藏在人群当中,总算熬成了主人的棋子儿。

那时候他光荣死了,荣耀死了!他喜欢这种日子,也不挑捡,只要能隔一段时间,可以回到栗红谷他的故乡,可以再次亲吻他主人的鞋面,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了?

可是,这样的想法正确么?

昂长独立思考时间,终于将他癫狂的神智拉回了正确的位置。陈润平看着眼睛前面满眼绿色及生机,思想终于学会调整角度看这个世界了。

曾经的佛偈艾利的颜色是绝望的,灰色,土色,褐色,干枯的大地才是它的本原色。

现在它的一切都露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而带来这种生机的并不是人,虽然没有人给陈润平任何答案,然而他就是知道。

这一切一定跟前面其中一位有关,而这个人主宰世界,轻易决定生死,这种生死不是单纯的一个人的生死,是一块大地的生死。

这就太可怕,太令人畏惧了。

超出人类认知的答案令陈润平惶恐非常。在这种力量的衬托下,主人那些力量简直不算什么了。如果这人愿意打开他身体的“锁”,他现在愿意匍匐在地,像侍奉主人一样,也亲吻他的鞋面,并且从灵魂到肉体,他都愿意献祭自己。

可是,还有那样的机会么?

思想无比清醒的陈润平知道,从他写出那些事情,那些跟器官有关的事情,他就注定走完他的人生道路了。

即便是这车在行进间放着那首他曾经的老歌,那最熟悉的美好旋律也舒缓不了他紧绷的情绪。

“长夜将至”。

他以前听这首歌曲的时候,还不能理解这歌曲的意思,然而现在忽然之间他就懂了。

据说唱这歌的一对歌手已经有八十多岁,陈润平的脑袋里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如果不是很忙,如果结束很忙,他会去西大陆,看看歌中的那块土地,去尝尝当地的美食,最好还能结识一位心怡的姑娘……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俞东池将手放在车背上,扭头向后看了一眼,他对开车的江鸽子说:“他哭了。”

江鸽子也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他知道这人做的事情,即便他写到他的成长道路身不由己,生不由己,然而物种的天性,尤其是高智商动物都是懂得一件事的。

不能随意夺取同类的生命。

这人做的事情实在无法原谅,所以就是流再多的眼泪又有什么用呢?

他是有选择的,成为成年人之后他是可以挣脱环境,找个无人知道身份的地方选择新生活的。沼灵教对他们来说可怕,可是盖尔这么大,连国土都不出去的一个小部落教门,又有什么能量呢?

尤其是沼灵教最大的手段也就是金钱铺路而已。

“到了那边之后,您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毕竟是鸽子的地盘,俞东池是不会代替他做主的。

俞东池一边说,一边从身边的箱子里取出一罐饮料递给身后的江吃饭,自然陈润平是没有这个待遇。

江鸽子看向前方,好半天儿,他说: “你~觉着是来一场火山爆发好呢,还是一场洪水?”

正在喝东西的俞东池呛了一下,惊异的扭脸看向江鸽子。

后车座的陈润平闻言,思想终于打破界限,他惊惧非常的“晕”了过去。

“他晕了!”

“哈?”

江鸽子扭脸又看了一眼,他正色对俞东池说:“你知道么?人体有两万多个遗传细胞,这些细胞里有着太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了,你看,逼到绝境,人总有方式躲避现实~”

上一篇:大庆小世子 下一篇:一世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