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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人间(50)

这些老人家也不是跟他要钱儿的,甚至,如果吃散伙饭的话,他应该是免费的上席。

老人家只不过是想找些理解罢了。

槐树上的知了鸣叫着。

邓长农提着大茶壶,无声无息的过来,给老头们的水杯里斟满水。

服务完,他又悄悄走开了。

老段爷爷看着这孩子的背影,就老怀安慰的说:“这孩子,最近高低是很是不错的,也知道尊老了,见了我,远远的就停脚,先问好,等我过去,他才走……哎!要是他爷还在,还不知道高兴成啥样儿呢!”

身边一老头许是耳背,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来了一句:“啊?高兴……你还高兴个屁啊!一张老脸卖出去了,这都多少天了,三百钱都收不上来,你是有毛病吧!你还高兴!老糊涂了你!!”

段爷爷气急败坏的反口:“你知道个屁!!”

这句老头倒是听明白了,骂自己呢!

他当下蹦起来,指着段爷爷就开骂:“嘿!我说你个段葫芦!我可大你一辈儿呢!我是你叔叔!你也敢骂我……”

段老头一翻白眼,大声说:“狗屁的叔叔!你是谁家的叔叔,回你们牛角头去,甭跟我在这里充大辈儿……我是牛角尾的!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住杆子爷家对门儿!他见了我都是得喊爷爷的!!”

“你说的这是屁话,来,杆子爷,我跟你说,甭听这老东西胡咧咧,你爸江坝头可比他长两辈儿,他是你大侄儿!!你被骗了,嘿!你个老东西,我早就想揭发你了!”

段爷爷恼羞,站起来上手要捶,众老头一看不好,当下都纷纷站起来,拉架的拉架,劝说的劝说。

江鸽子也没管他们,只无奈的靠墙哀叹,这都几天了,每天都要来上几场,他也是醉了。

正闹腾着,忽有老头儿喊了一句:“嘿!嘿嘿!停手吧,外人来了,呦!是贵人来了,甭给人家看了笑话,赶紧,赶紧……”

常辉郡的外姓王走了没多少年,年轻人无所谓,可这些老人家对贵族的畏惧,却是根深蒂固的。

这眼见着,从建筑公司临时简易办公楼里,呼啦啦出来一帮人。

打头的江鸽子却是认识的。

那位于氏代表,姓墨的女士。

老头们扫扫自己身上不多的灰尘,都一个个的贴墙站着。

虽然没有法律规定他们这样儿了,可是老人家还是见了这些人畏惧。

江鸽子坐着,睡着的薛班主躺着打着胡噜。

待那群人呼呼啦啦的来了,江鸽子仔细一看,却发现一个更加熟的人。

中间被簇拥的这位,却是那晚在天空飞翔的那个胖子。

江鸽子看到了关秋安。

关秋安这时也看到了江鸽子。

这胖子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他长这么大,人生最大的亏,就是在这个死孩子身上吃的。

这段时间,虽然没人提这件事。

可是他一想起来,就是浑身的不舒服,简直想死一样的感觉。

他恨的不成,偏又七窍玲珑,知道自己家主子有些在意,他就不能寻这个人的麻烦。

咋办?

当看不见吧!

关秋安先是十分看不上的一斜眼,接着将脑袋迅速扭向一边儿,当没看到一样加快巡查脚步,被簇拥着,又哗啦啦的去了……

老头们敬畏又羡慕的看着那些人远去。

等人影看不到了,段爷爷来了一句:“瞧瞧,人贵人这个声势,这都多少年没见过到贵人了……”

他话音未落,耳背的与他前仇还在,该听到的他听不到,不该听到的他却听明白了。

这老头儿立刻一脸讥讽的回头奚落:“显得你多大本事是的,那就是个主管,还贵人?就你能!你见过几个贵人?甭说你,你家祖宗见过几个?”

段爷爷吸了一口凉气,大骂起来:“我不能!我多土蛋,我见过个啥,好!我没见过,总比你个外来户强,来来来,就你知道!就你能!成!你能你往这里给我拍上六百贯,我就承认你!”

“六百贯!呸!你想的美,我傻了我给你拍六百贯!来来!你拍一百贯就成……拍下来,我认你做个爷爷,给你磕俩响的叫你美美!!”

“爷爷疯了!爷爷给你拍一百贯?”

“你给谁当爷爷呢!”

“就给你!!!”

“打你个老东西,叫你胡说八道!”

就这样,散伙饭团队,再次衍生出一零一次大战。

俩脾气不好的老头儿,又开始厮打起来。

江鸽子无奈的看着,这莫名其妙的战争,由双人打成群架,然后,夕阳夕下,有小童在巷子口喊了句:“爷哎!开饭了,给你打了酒,做了烧豆腐,爷!!别玩了……回家了!”

不知道谁带了头,他们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又莫名其妙的散了去。

江鸽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一直在打呼噜的薛班主忽慢慢坐起来。

江鸽子轻笑了一声:“您没睡着啊?”

薛班主伸伸懒腰:“我是瞎子,又不是聋子,瞧您说的,这帮老无赖声儿那么大……”

江鸽子伸手扶了他一把,笑着说:“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一天不打一架,我看他们吃饭都不香。”

薛班主倒是很理解的点点头:“嗨,理解……几辈子了,不吃一顿就散了,这个,还,真说不过去呢!早起先,我是说,内乱……内乱那时候忙着奔命那会儿,街里还吃了一顿呢,何况现在……明儿啊,你去我那儿一下,这钱不多,我出了!”

江鸽子赶紧拒绝,哪怕是他出呢,也不能让人家一个靠着卖唱的老人家出。

可是,他所有的钱都给了连燕子,他也没钱。

正发愁呢,街那边,忽然慢慢走来一个人。

江鸽子一看这人,便立时堆出笑容打招呼:“嘿,美女……看这里,看这里。”

工作了一天,好不容易送走贵客的墨女士,正穿着她的小高跟在老三巷的泥地上挣扎。

江鸽子喊了她好几句。

而在墨女士的以前人生道路上,被人称呼美女的次数,几乎就是个零。

没错,她不好看,脾气也不好,没人跟她结契,又在公关部上班,如此,就有个威风凛凛的外号,黒虔婆。

美女?

墨女士指指自己。

江鸽子点头如捣蒜。

墨女士一脸纳闷的走过来,很有礼节的行礼问好。

“杆子爷,您好啊!”

江鸽子带着开花馒头一般的笑容跟她摆手:“墨女士,我请你喝个小酒呗?”

墨女士神色莫名的扶扶自己的眼镜儿。

她是做建筑的。

这做建筑的开工程跟人打交道,走哪儿,也不缺遇到三两只坐地虎。

她原以为,这是个通情达理的。

也是自己倒霉,偏偏她走的最慢,包包还忘到办公室了。

江鸽子一脸甜蜜的笑着,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那就找个由头,拉点社会福利一般的赞助吧。

他穷啊!

第23章

晚霞, 归人,露天小酒肆。

薛班主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自己拿了琵琶, 唱了一曲呢哝软柔的《枝头鹊》。

他曲儿动人,嗓又好,一下子把全街的柔情都催发的凄凄惨惨,悲悲切切。

“七窍玲珑关艳鹊,芙蓉粉面眼莹莹……”

“呯!”

墨女士重重的将啤酒杯, 磕在木桌面上。

她从喉咙里拽出一个爽!

叹息完, 她便随手拆了盘发,脱了黑色的立领正装, 又将包臀的短裙下,藏着的两只贴肉裤的裤腿被她拉到膝盖之下。

还能这样换装么?

众目睽睽, 这位女士豪爽的脱了裙子丢到一边,终于获得自由的两条腿,就毫无礼仪的支翘着。

许是曲儿太哀怨,把她一腔愁楚都勾引了出来。

她眼睛通红且痛苦的大声说:“小哥!再来一杯!你们杆子爷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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