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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人间(70)

随着那石板升起来,黑暗的池塘底部,忽然咕嘟,咕嘟的往外翻起银色的水花。

现场有人自然知道遇到了什么,就大喊起来:“不好!挖到了防盗的水银池了,赶紧捂住口鼻!”

“封存现场!!迅速后退!!”

“后退!后退!!“

古人防盗,也就是哪几种,流沙,硫磺喷火车,箭弩机关,水银池……

其中,最难受的就是水银池。

当大量的水银接触空气以及热度便会迅速挥发,变为汞蒸气,这玩意儿可是剧毒。

现场一片混乱,俞东池第一时间拉起连璋就跑。

他跑了几步,将连璋交到周松淳手里,顺手又取过两个防毒面具。

一个自己戴起来,一个又翻身跑到江鸽子面前给他套上。

那只是十几秒的过程。

给自己带好面具,俞东池冲到池塘边,摘下自己的白手套,双手往地面一抓,无数的土壤石块就开始松动,犹如被指挥着一般,结成无数土龙向着池塘就灌了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东大陆皇室至今掌握实权,屹立不倒的原因。

每一位正统皇室,宗室成员,他们皆为异人。就如地球小说里写的那般,只是异能不同罢了。

所以,盖尔大陆的真正内核便是,科技与异能均分的世界。他们相互对持,却又互相利用合作,谁也弄不掉谁,便均分天下。

江鸽子只觉呼吸一顿气闷,他便伸手摘去面前这个碍眼的物件,将防毒面具往地下一丢。

抬眼看去。

现场一片混乱。

酒……顿时被吓醒了。

他摇晃着脑袋,慢慢的走到俞东池面前,一伸手,摘去他的面具,瞪着他大声问:“怎么是你?”

他回头看看翻着银花的池塘,又问:“你做了什么?”

俞东池此刻已经顾不得他,他对他大喊:“你赶紧走!快走……回去赶紧疏散人群!”

身后,锣鼓喧天,一片老街坊的喝彩声响着。

江鸽子扯着他的衣领大喊了一声:“你在我家做了什么!啊?”

家?

喊出这话,江鸽子也愣了。

他回头看向老三巷。

那边十里人间,亲亲密密,笑语嫣然,那儿已经是他的家了么?

堵不住的水银,犹如喷泉一般的冒了出来。

第30章

那些水银, 犹如喷泉一般的冲出泥塘!

银色是极其漂亮的色彩,尤其是在月光之下。

可惜的是,此时此刻, 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停下脚步去欣赏一下。

到处乱成一片。

江鸽子抓着俞东池大声质问:“你对我的家做了什么?!”

问完这话他愣了, 他忽起, 就在今天早上他还得意于,自己拿最小的物资,编造了一个故事, 卖了一张假床, 甚至他还自命不凡的靠着前世的经验给别人指点了一条捷径。

他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他俯视一切, 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那么重要。

现在, 他得到了报应。

那个一脸桃花红给他送水果的姑娘要被他害死了。

那个吃一口包子都能想起他的老太太也要被他害死了。

这就是因果么?

就像当年连燕子找死选了错了地方一般, 他也许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连累到三个家庭。

错误是无法预知的,却是必须要承担的。

俞东池大喊着:“是我的错, 我的错!求你了!你快走!你快走啊!!”

秋日中旬的夜晚并不凉爽, 闷热而焦躁, 已经有人因为吸入过量的气体而倒地抽搐。

他孤独的在那里挣扎翻滚, 没人敢接近他, 一直眼睁睁的看着他翻滚进水银池。

江鸽子松开俞东池的衣领, 他四处看了几眼, 然后回身跃上了屋顶。

看到江鸽子迅速离开, 俞东池一脸汗珠的向后看了他一眼, 眼神复杂继而释然。

接着自嘲一般的笑笑。

当他再次回过头,却发现周松淳以及关秋安都带着防毒面具已经奋战在了前方。

甚至连璋都没有走,他开始不断的打着手势,力图封闭出一个又一个的安全区。

周松淳血脉薄弱,只能凌空调集一些石材增高池塘岸沿,每一块大石头的叠起,都能引的他一阵急喘。

关秋安更是早就没了家族血脉,他就只能靠着祖宗赏饭吃的先天大力气,扛着几个麻包一袋一袋的随着士兵们跑动着,一包一包的往水里添。

老三巷的大戏台上正演着传统剧目《大飞仙》。

台下一片喝彩。

忽有士兵冲出来,举着抢命令他们撤离。

大家都愣了!

不知道谁冲天打了一梭子弹。

一下子舞台上,舞台下,乱作一团!

戏停了,人也乱,鬼也乱了。

江鸽子跃到戏台顶端,举目四顾了一会,他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的那根杆子。

说老实话,以前他也只触摸过它一次,如今却不得不要靠着它来遮掩一二了。

他路上想了无数的办法,却发现,自己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外星来客也好,异世界人也好,他甚至还不如那位吐丝的蜘蛛侠呢。

人家还知道大半夜抓个贼,可他呢,他竟然因为某种虚荣,给这片土地带来了灭顶之灾。

到了最后,他只能依靠它了。

他记得,它是进入地面第二天清醒的,然后无数次的深夜,它都支着触角急切的想跟自己诉说一些什么。

然而自己拒绝了。

他从戏台上蹦了下去,拨开人群,一边拨拉一边大喊着:“走啊!赶紧走啊!!离开这里!!”

看他这样,人群离了主心骨,更加慌乱起来。

祖传的琉璃灯被卷裹着摔在地面,有孩童眼看着要跌落在玻璃碎片上。

邓长农却飞身扑了上去,一把抱起了孩子,有人一脚从他的大腿上踩过,他大声嘶喊起来。

看到他跌倒的林苑春想冲过去,却被人群隔绝,带着向后急速的退着……

林苑春努力张嘴,满眼都是眼泪,只能无声的大喊着,大喊着,大喊着……

“阿……阿……阿农!!!!!!”

那声音忽然想起,越来越高,嘶哑而干涩,可是他终于呐喊出声了,也被听见了。

邓长农一脸忍痛,满脸汗的猛的看向他,接着一脸都是释然一般的笑。

何明川总算冲了过去,双手一把搂着邓长农的腋下,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将他拔了出来。

最后,那三人中间夹着一个孩子的滚在了角落,又哭又笑的。

那孩子的母亲跑了过来,谢都来不及的抱着孩子就跑。

江鸽子对着邓长农他们大喊:“走啊!!”

然而,他们却互相扶着站立在街角,开始帮着维持次序。

何明川笑着冲江鸽子摇摇头。

他拒绝离开,因为,他们的债务还没有还清呢。

江鸽子吸吸气,转身慢慢走到玻璃罩子面前,一拳猛的挥出,捶开罩子,罩子犹如蛛网一般的碎裂开来。

那下方雀跃的力量,就这样灼热,灼热的被释放了出来。

巨大而强烈的热情喷了江鸽子一脸。

他愣了一下,然后将手缓慢的触摸过去,这一下接触,仿若听到来自几百年前的一声叹息,好像有什么在跟他对话。

在说什么呢?

那些曾经的杆子爷,那最初扛着它解甲归田的爷们,他的妻子,老母就站在村口等着他们。

一路归心似箭。

见到他,全家一拥而上抱在一起大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岁月更替……

那爷们站在杆子下,等待着他陛下的召唤,然而……他的陛下已经把他们忘记了。

杆子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几经易主,一直到那个瘦弱的孩童拿着杆子来到泉大混混家门口,作价五十贯,就是它最后的命运。

它是不甘愿的,它始终记得自己与第一代主人的约定,那就是庇佑脚下的土地,一家人要亲亲密密的幸福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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