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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福(377)

作者: 晓风清露 阅读记录

门外即刻便有人进来,听候魏明煦差遣。

他与肃羽一样,从前是肃羽的手下,如今肃羽不在了,他便顶替了肃羽的位置。

“吩咐刘义,王妃屋里的翠儿,杖杀。孟侧妃,杖杀。她屋里的丫头婆子,亲近者杖杀,其余一律杖责四十,变卖发落。由你带人彻查靖王府,但凡有为宫中沐太妃效力的,杖杀,所有曾与冯嬷嬷、孟侧妃有私下往来的,轻者逐出府去,重者杖杀。”

杜勤有些心惊胆寒,略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王爷……”

魏明煦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将他后面的话噎回了腹中。

杜勤赶紧躬身领命:“是,属下即刻去办。”

魏明煦缓缓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孟建秋依旧跪在魏明煦的书房,一动也不敢动,只听着魏明煦方才对孟泽桂的发落,忍不住伏地垂泪。

魏明煦的旨意,是次日才从吏部传到孟家——革职为民,逐出京城,家眷府邸缉没官府,尽数变卖充公。

孟建秋离京之前,曾到靖王府前磕了三个头,谢魏明煦不杀之恩,他好歹还有个手艺,做个乡野郎中,可以谋生。

这些后事,魏明煦并没有派人去打听,他离了书房,径直去了魏柘怀住的乐道堂。

魏柘怀听说林芷萱的脉象已经稳固了,身子也略见好转,心中正七上八下,坐立不安,在正堂之中来回踱着步子,他着实有些怕了,他忽然想回家,会应郡王府去,即便是靖王府当真出了什么岔子,这件事被查了出来,王叔定然不会追去应郡王府对他如何吧?

况且那里还有娘会帮忙拦着,王叔定然不会要他的命。

魏柘怀打定了主意,急匆匆地要大步离去,才走到院子,正瞧见缓步走来的魏明煦。

魏柘怀瞧着魏明煦不辨悲喜的神色,心已经死了大半,试探着唤了一声:“十四叔……”

魏明煦与魏柘怀对面站了,二人不过相隔三步,却吓得魏柘怀退了一步。

魏明煦只是那样瞧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却并未说话,继而抬头,看向了乐道堂的匾额,那上头是当初魏明煦亲自写的四个大字——履祥锡祜,并一副对联。

初夏的日头,并不是多么毒辣,可是魏柘怀瞧着站在那里默然不语的魏明煦,额头还是慢慢渗出了汗水,解释道:“我,侄儿……想着很久都没有回去瞧瞧娘了,如今,如今婶婶好些了,我,我想回去看看娘……”

“柘怀,”魏明煦打断了他,“你知不知道,这副对联的意思?”

魏柘怀心头一惊,他不知道魏明煦怎么忽然说起了他正屋柱子上的对联,只赶紧回头看了,上头写得是“兰砌长饶和顺气,芝梅永护吉祥云”。

那是小时候,自己初来靖王府,魏明煦命人将乐道堂收拾出来只给他一人长处之后,亲手写得一副对联和匾额,是希望魏柘怀能顺心顺意、幸福吉祥。

第474章 杖责

魏柘怀看着那匾额,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张口叫了一声:“皇叔……”

魏明煦问他:“我寿宴那日,你端给王妃的那杯葡萄露里,加了什么?”

魏柘怀身子僵直,他原本只以为魏明煦是怀疑到药上来了,却不想他竟然连第一次都知道了。

魏柘怀的身子抖了起来,他一番慌乱之后,只能听信孟泽桂说的,道:“皇叔,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没有害婶婶,我是无辜的皇叔!”

听了魏柘怀这一番慌不择言的话,魏明煦心彻底得冷了,他原本还想听他辩解两句,原本还不十分信孟建秋的话,他信孟泽桂会害林芷萱,信沐华裳会害林芷萱,甚至信那所有的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会害林芷萱,但是他不信魏柘怀。

所以他亲自来,他亲自来审他,想从他这儿听到些不一样的。

可是魏柘怀一张口就露了怯。

“你不说,那我来问你,玉真散是谁给你的?”

魏柘怀闻言,直跪了下去,一脸惶急得膝行上前:“皇叔,皇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听说过,我不知道什么玉真散。”

魏明煦回头,瞧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孩子:“你还敢说不说不知道!非要让我派人从你这屋子里搜出来,你才甘心吗?!”

“我……我……皇叔,皇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东西会伤着小婶婶,我不知道那东西不好,皇叔……我……我以为那是珍珠粉呢,我不知道……”魏柘怀一片慌乱,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魏明煦已经不想再问下去,到此时,孟建秋的话,他才当真信了。

魏柘怀隐约瞧见外头有小厮搬了凳子和板子来,吓得不禁抓紧了魏明煦的衣摆:“皇叔,皇叔……”

魏魏明煦低头看着他:“为什么要害王妃腹中的孩子?连你也盼着本王断子绝孙吗?”

魏柘怀听魏明煦说了这样一句,吓得面色蜡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

“给我打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魏明煦对外头的小厮喝了一声。

外头的小厮鱼贯而入,已经拉起了魏柘怀,按在了凳子上,举起了板子。

魏柘怀从小到大也并不是不曾被魏明煦罚过,只是魏明煦罚过站,罚过功课骑射,却从来都不曾打过他。

魏柘怀满嘴里求饶,可说的却都是他什么都不知道,是魏明煦错怪了他云云。

魏明煦站在院子里,背对着被杖责的魏柘怀,仰头看着自己曾经亲手书给魏柘怀的那四个包金大字,负手而立。

小厮手下的板子并不十分的用力,毕竟都是知道魏柘怀在府中是何等的尊贵,打起来自然不能跟打丫鬟小厮似的。

只是从小娇生惯养的魏柘怀,哪里吃过这个苦,二十板子下去,早已经疼得满脸是汗,却依旧不松口,他起初求饶,可是看着魏明煦无动于衷,心也渐渐冷了下来,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再后来,实在疼得难耐,又忍不住叫嚷了起来,他死死地抓着凳子,看着魏明煦薄凉的身影,又疼又怒,脑子发昏,对魏明煦吼着:“我恨你!恨你的儿子!都怪她!都怪那个女人!她怀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

魏明煦的身子猛地一震,慢慢转过了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般狰狞的魏柘怀:“你说什么?”

魏柘怀疼得恶狠狠地看着魏明煦,他认定了魏明煦只是在后继无人的时候将他当做棋子,如今他后继有人,就再也不将他放在眼里,甚至此番就是要打死自己的。

“我恨你!魏明煦!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有儿子,你就该一辈子都无子而终!”魏柘怀的脸扭曲着,他的话那般的刺耳,让人不可置信。

魏明煦怒不可遏,上前一把夺过了小厮手里的板子,死命地打了他几板子。

魏柘怀这才知道什么是疼。

魏明煦却比他更疼,他气得不只是魏柘怀,他更气自己,这么些年瞎了眼,怎么养出他这么个东西来。

魏明煦手里的板子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打着,他想起第一次带他出兵扫除山寨贼寇,这孩子不听他调遣,不顾安危只想上阵杀敌,策马而出,刀剑无眼,为了护着这个孩子,他受的重伤。

还有曲阳那次,若是不顾念魏柘怀,他或许可以逃出升天,可是,他却拼着重伤,也将这孩子送了出去,自己陷于曲阳,若不是林芷萱恰巧路过,或许他早已殒命。

是自己亲手教的他骑马弓射,亲自教的他读书识字,从前走到哪儿都带着他,教他如何结交大臣,辨识朝局。

可是原来,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思,花了这么多心血,他却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会有儿子,为什么不一辈子无子而终!

魏柘怀哪里受得了魏明煦的重责,早已经痛不欲生,嘴里的话也终于软了下来,又开始一个劲儿地哭喊求饶,一遍遍地说他不敢了,他错了,后来力气渐弱,只剩下哭疼,和一声声唤着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