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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千秋(79)

作者: 邢风风风风 阅读记录

“是,清琅君,保护好王爷,我等义不容辞!”

一身白衣的国师立于祭坛之上,领军三人喝过出师酒,豪迈一饮而尽,末了将瓷碗砸至地面,随着清脆的陶瓷碎裂声,这改天换地之战拉开帷幕。

百里云砚离开皇城这些日子,清琅不必进宫祈福,无人能够管束着他,清琅便由着性子回到北苑去休养生息,时不时通过水镜观望战场局势。

西北大雪虽然停住了,可冰冻三尺,寻常车马难以行走,严寒气候更为出兵添了一份阻碍,硬要他评论西北局势,那可谓是火烧眉毛,西北不产粮,存储过冬用的食粮早已消耗殆尽,而华北又不开粮仓,百姓逼急了,不然被饿死,就是起义被镇压而死,与其这样死的毫无尊严,不如举大计而死。

清琅盘算着百里云砚镇压下西北不出半月即可,加之收集汪槐贪赃枉法的罪证,半年以内便可让护国将军借“诛奸人汪槐,还我大黎清正严明”之名起兵皇城,平王势力虽表面如置身事外,装作仿佛跟随护国军一同保卫国祚,自西向东包围皇城,届时暗中密谋杀害太子,百里贤逸血脉便只剩下百里云砚一人,刘相想方设法让皇帝禅位,这大黎的天下就该易主了。

这一盘棋下的有理有据,为君者不仁,为臣者另择良主而伺之。当年百里贤逸于战场之上被亲兄弟暗算,没有留下子嗣的先皇未能立储,只得由亲弟弟黎扬帝继承大统。

皇后为郑国公主,为保住先皇唯一的血脉与侍女互换身份,千里迢迢躲回郑国诞下百里云砚,待百里云砚能够通晓事理之时忍痛割爱将他送去边疆,百里云砚前脚刚落地,后脚郑国便落下大灾,五十万大军出兵将郑国倾覆。

前有杀父夺位之仇,后有灭国之仇,百里云砚是时候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了。

清琅一愣,手中的白玉壶脱手掉下,一股不祥之感用上心头,望着石板路上碎裂的陶片,缓缓蹲下。

“清琅君,您这是怎么了?”管家见他想用手去拾,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清琅皱着眉头,视线冰冷。

“有人出事了。”清琅收回手,淡漠地望向皇城所在处,他低喃道:“这次又是谁......”

“清琅君,刘相的人求见。”下人迎上来报到。

此时刘相派人来北苑作甚,该不会是事发突然,他们的计划败露了?

清琅黑着脸跟着下人往书房走去,刘相派来的下人早就在此候着了,见清琅前来,急急忙忙上前,将刘相的亲笔信交予清琅。

清琅遣退下人,下了术式将门关的严严实实,北苑虽然都是百里云砚亲信,可难免不会出现私藏祸心之人,他此时不敢信所有人,平王与刘相的计划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发生何事了?”

那人毕恭毕敬道,神色苍白:“魏相......魏相一封谏书献上朝堂,指名道姓汪槐一党徇私贿赂,置西北于水火之中,天怒人怨,再者谗言圣上无所作为,才使得西北大乱,请求皇帝严惩阉狗,开仓放粮。”

清琅早知道魏相以挽救苍生为己任,忧国忧民,一生皆献给了这泱泱大国。他辅佐两朝帝王,如今看着大黎危及国祚,天相生变,百姓苦不堪言,一腔赤胆忠心让他不畏生死献上谏书,指名道姓大骂汪槐阉狗,暗中映射黎扬帝,恐怕会落得个满目凄凉。

汪槐哪能由得这么个老骨头对他指手画脚?

“魏相这一步走的不值啊!虽能够敲醒那些中立派心中的共鸣之情,可他一代名相种种作为已经惹得龙颜震怒,恐怕......无人能施回天之计。”清琅咬牙道,“汪槐可对他下手了?”

“网罗了数项罪证,大喊'朝臣祸乱’将魏相打入大牢择日问斩......刘相也有向魏相求情,可皇上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造孽啊,真是造孽,要不是我身为潮笙楼之首不得干涉朝政,我早就打的这狗皇帝满地找牙,刘相此番可是要托我作甚?劫狱?”

“并非如此,刘相托我转告您,无论如何不要出现在皇城中,待平王殿下领兵压至锦城关时立刻出城与王爷汇合,这样一来没人敢动您。”

清琅抿着唇,神情严肃,也不知百里云砚是否知晓如此忠良被贬入大牢,他们又要损失一员猛将,此时他不入宫确实为上策,假借风寒之名躲一阵子,不然汪槐找他进宫对峙,清琅深知自己管不住嘴,万一又说错话,连千里之外的百里云砚也会受到牵连。

仅凭他一句话,便能给人大做文章。清琅心中百感交集,为人之道充满了爱别离,求不得,痴嗔贪愿乃是人之常情,有些人嘴上说的条条有理,以三寸不烂之舌夺得功名利禄,心里却早已腐朽没落,乌黑一片,清琅听之见之,难免有所感悟。

好在这乱世之中他还有百里云砚,仅有他一人对清琅万般宠爱,情深意重,哪怕再苦再累他也能坚持下来,待百里云砚登上王位,必定是一片光明。

“魏相虽死犹荣,身前身后皆留名。安排一下他的宗亲吧,至少......保住他的血脉。”清琅沉声道,“若想使这个腐朽不堪的朝代焕然一新,牺牲与流血必不可少。”

当夜,清琅将此事一五一十转述给了百里云砚,王爷先是对皇帝的所作所为愤愤不平,念及魏相一腔热血,本应当感到悲痛才是,王爷在惋惜之余不忘提及此事于他们而言乃是一枚可以周旋的棋子,让清琅莫要声张为好。

一月后,魏相人头落地,引得无数才子唏嘘不已。而反应最为激烈的,一是护国将军白日升带领的辽东军,二是百里云砚的定远军。前者大喊魏相一家三代为相,代代出人才,都是辅佐君主之才,如此忠良惨遭小人戕害,他们不愿国之根本落入奸佞手中,举旗而反攻打皇城,清君侧,除汪槐。

而百里云砚公然违抗军令,大手一挥,带领两万将士攻下离西北最近的粮仓,大举放粮救灾,西北人民对其感恩戴德,郡守对天发誓誓死追随平王一生。

清琅深知这一月以来百里云砚不断靠着家用和军饷补贴着西北,他们虽不言,但至少可以满足百姓饱暖,直到此次找到合适的理由大胆开放粮仓,量着黎扬帝无法兼顾两方,相较辽东十五万大军起义而言,私自开放粮仓不值一提,他才敢如此大胆,随性而为。

黎扬帝确实被这两边弄得焦头烂额,此时又有消息传出平王有意自立为王,流言蜚语也不知何为真,何为假,刘相为保清琅不被黎扬帝用来威胁百里云砚,主动提出让定远军回皇城守城,此间黎扬帝不止一次传下谕旨带清琅入宫,名为占卜凶吉,是为守株待兔,只等清琅落入圈套,有去无回。

清琅哪能由得黎扬帝将自己当做遏制百里云砚的一枚棋子,每每派人来访,清琅皆是告病不出,时而放人进来,自己也是奄奄一息伏在床上,每一句话呕出一口鲜血,活像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太医为其诊治,清琅暗中控心暗示他们,自己乃是伤及根本,冬日严寒,王爷又终日不在府上,无人照看,冻坏了身子。再加之忧虑重重,气急攻心,心病日益严重,落下病根,久治不愈,长此以往,时日无多。

果不其然,黎扬帝写下家书,暗指清琅性命堪忧,若百里云砚念及夫妻一场,速速回皇城探望,并且镇压住辽东一脉,以保皇城安定。百里云砚欣然答允,择日启程返回皇城,并且对黎扬帝表明其忧国忧民,保家卫国乃是将士之使命,他为将,愿为护国在所不惜。

此计策乃是他夫夫二人齐心协力上演的一出戏码,百里云砚不愿与祁城关将领打上毫无意义的一战,他手上不过十二万兵力,镇压西北带出七万,剩下五万镇守皇城,在此处造反定会折兵损将,白白送命,不如找一个适当的理由避开祁城关,让他们顺利班师回朝,届时王爷带军压在锦城关,南有定远军,北有辽东军,河东河西亦起反心,三方共计三十五万余人,哪还怕撬不开这防守严密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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