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爷可能分了个假手(35)
他将额头也贴了上去,精致完美的皮囊下,是早就千疮百孔的灵魂。
下车之时,言晟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推脱说晚上有应酬。
如果言晟那时说“推了,回来吃”,他也许会在短暂的愣神后,不由自主地点头。
多么自作多情,还真以为言晟是因为自己而回来。
言晟不过是将他当做玩物,随手抛一块骨头,逗弄一下而已。
下午,他独自驾车回到落虹湾,推开房门时,闻到一股甜糯的香味。
言晟从厨房出来,似乎有些诧异。
他站在楼下的大厅里,连大衣和鞋子都没脱,定定地看着言晟,两眼如死静的深渊。
他嗓音沙哑地说:“言晟,你放过我吧。”
言晟目光倏然一暗,“什么意思?”
“我们别演了,我演不下去了。”他脸上仍旧保持着平静,但声音已经颤抖失重,“你别再来招惹我,也不用对我好,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咱们一别两宽,再也不见,行……行不行?”
言晟看着他,声音低沉压抑,“如果不行……”
话音未落,他已经跪倒在地,两眼红得几乎泣血,一把声音如同从焦炭中挤出。
他近乎崩溃地嘶吼着,“言晟,我求求你,放过我!”
第15章
季周行睚眦欲裂地望着言晟,两眼干涩如枯井。
十年前,他几乎是以下跪求来言晟那句“处着试试”,十年后,他又跪在言晟面前请求放过。
再没有比他更卑微的人了,再没有比这份付出更卑微的事了。
他浑身颤栗,脸白得如同一张脆弱的纸,嘴角抽搐,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就这么望着言晟,只求这个男人说一声“好”。
言晟走过来,拖鞋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响。
他仰起头,像在大院仓库时那样望着言晟。
只是18岁时,他眼里漾着情动的春水,而如今,这双眼只剩下荆棘般可怖的血丝。
言晟蹲下来,拨了拨他的额发,他触电似的缩开,哆嗦着低喃:“言晟,求你……二哥,你放过我……”
他已经抖得跪不住,手肘撑在地上,1米82的个头,竟然蜷缩得直不起身。
言晟在他的目光之外,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架住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放开……”他徒劳地挣扎,想推开言晟,但十年来的唯一一次爆发已经将他的力量全部抽走,他被言晟抱着,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言晟将他放在沙发上,蹲在他面前,抓着他颤抖的手,过了很久才低沉地问:“是不是只有分开,你才会好受一些?”
他拼命想缩回手,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言晟加重了手指的力道,眉头浅浅地皱了一下。
就那一下,竟然也让他心脏跟着一紧。
言晟说:“回答我。”
他望着言晟那双他从来没看真切的眼,抿着已经咬破的唇,喉咙发出喑哑的低吼,重重地点头。
言晟只是极浅地呼出一口气,眸光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轻声说:“好。”
季周行怔怔地看着他,煞白的唇上有一道殷红的血口。
言晟拇指在那血口上抚过,语气平静,“我等会儿就离开,以后也不会无缘无故再来找你。家庭那边,我暂时不说。你先冷静几天,想清楚了如何与季、顾两家交代,以后怎么办,再联系我。周远棠难得回来一次,聚会你一定得在场,我就不去了,你放心去玩。”
季周行木然地听着,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言晟又叹了口气,声音重了几分,抬起他的下巴问:“明白了吗?”
他眼神有些呆滞,顿了2秒才点头。
言晟放开他,接着说:“你实在不愿意找我也没有关系,在你告诉季伯伯之前,今天的话,我不告诉任何人。”
说完,言晟弯下腰,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眸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深沉。
他下意识地想躲,言晟的吻却已经落在了他的右眼皮上。
他浑身僵直,无法动弹,只有心脏在徒劳地跳跃。
这个吻不深,不长,不缠绵。言晟站在他身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宝贝,你乖一些,我走了。”
他失魂似的坐着,门合上的刹那,两行泪水终于划过脸颊。
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将他唤作“宝贝”,一个是他短命的母亲,一个是言晟。
他永远记得言晟第一次叫他“宝贝”时的模样,却记不清言晟上一次叫他“宝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