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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爸爸系统[快穿](277)

若是稍有不对,哪怕平时再温和的老好人,都会一瞬间火上心头,红着脸大吵起来,非得得出一个结论才肯罢休,毕竟这份钱虽然不少,可赚得实在不容易。

裴闹春很快从拥挤的人群里钻了出来,他熟练地蹲在外头的台阶上,数起了刚刚拿到手的工资,这个月他干满了31天,再加上夜班执勤,到手的统共有5142.5元,是扣了税的,在这个时候,已经算得上是“高薪”了,没有什么特长的普通人,出来找工作,能赚到的钱,最多也就差不多这个数了,只是这份工作挺辛苦,一个月顶天了休息个两天,多了就要扣工资,平日里若是赶不及,还得加夜班,至于天气炎热,在外暴晒又没有什么补贴,这也是常事了。

一到发工资的日子,众人也话痨起来,小王满头汗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见着裴闹春,便也跟着蹲下,裴闹春赚的钱要比他多一点,可也不算多,按他自己心里想的,对方干的那些活计,是值得更高的薪水的,毕竟他力气大,肯卖力,又不懂得叫苦叫累的,可他想归他想,工头哪会随便调整工资线,便也只给了裴闹春这熟练工人的工资:“闹春,你这个月赚得可不算少,你想好没有,要怎么花?”

这花钱也是一门学问,工地里人人都是省钱天才,平日里窝在工地宿舍,包吃包住的,能干出一个月一分钱不花的事情,一个月到头,也就花薪水这天,才会有人难得大方,舍得花一些。

不等裴闹春回话,那小王就自问自答起来:“我打算给我婆娘汇点钱,要她买个手机,省得她出去,老接不到电话。”这几年,彩屏的手机已经开始流行,若是还买黑白的,那还挺省钱,要不了多少就能买上一个,“等赚够了钱,我也带他们来C城。”

小王笑容里带着点酸,事实上像裴闹春这样的,很得工地人的羡慕,他们大多背井离乡,老婆和孩子都不在身边,生平理想就是赚够了钱,要嘛在老家村里起了楼,要嘛运气好,带着他们到这样的大城市里定居,可夜深人静时,辗转反复,总是会思乡,想念起远在家乡的一家老小,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裴闹春每天家里工地的来来往往,虽然是辛苦,可终究能和家里人住在一起,不用承受分别的苦,已经足够了。

“不敢花,我儿子过段时间要上中学了,要是没能去好点的学校,存点钱也能择校。”裴闹春笑得温吞,和善地回话。

“也是,是该留点钱。”一听到这话,小王便也不多说,立刻表示赞同,穷什么也不能穷孩子。

“不和你嘀咕了,我先回去送钱。”再度确认了钱数没错的裴闹春也不耽搁,把钱塞到包最里头,背好了便要到家去,他心里算过一笔账,这两个月的钱,应该能缓解不少来自家里的压力,兜里有钱,心里不愁,他走得轻快,可脚步不由自主地偏向另一个方向。

……

每到了下课,铃声刚响,班上的同学便也像逃荒一样迅速地背包跑走,哪怕老师再三吐槽,说他们这样搞得学校像是灾难现场,同学们依旧没有改过,毕竟到了放学的点,谁都不想多在教室里头待上一待。

“一飞,你要回家吗?”苏依依脱口而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有点儿傻。

“嗯,要回去。”裴一飞很配合,对于他来说,苏依依是他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的朋友,两人又有同样的经历,说起话来很有共鸣。

“生民小学招考的成绩过几天就要出来了,你有没有把握呀?”她试探性地问,出乎意料的是,招生考试那天,裴一飞竟然也去了,她坐在妈妈的摩托车后头,远远地看见了和裴叔叔一前一后走着的一飞,只是那时时间紧迫,她没找到时机打招呼,后来回到学校,便也就没再问了。

说到这,裴一飞往外走的步子顿了一下:“考得还行。”生民小学招生考试的题目出题方向,以课外阅读和初中教学为主,考了许多什么生啤的成语、歇后语之类的东西,作文题目也是直接选的一句有些要人难以理解的作家格言,裴一飞从小就喜欢看书,这些东西他多少知道一些,考得挺得心应手。

“我没想到你会去考。”两人并着肩一起往外走,苏依依的声音挺轻快,为好友觉得开心。

“我也没想到。”

这句倒是大实话,在父亲回来之前,裴一飞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考什么生民,只想着哪怕被分配去四中、六中他也认了,毕竟这就是“命运”,就算那学校不太好,到时他就去读个专科,学些技术,早些毕业出来减轻奶奶的压力。

可父亲头一个月,就给了他和奶奶一个大“惊喜”,看着他拿回来的厚厚一叠钱,祖孙俩互相对视一眼,相顾无言——一个成年壮劳力,在没遇到什么问题的情况下,赚得钱实在比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加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多得多了。

然后……

奶奶她又“打”了爸爸。

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打了……爸爸旁边的床垫,裴一飞至今想起这段故事来,都有些忍俊不禁,那天爸爸拿回来钱,就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局促不安地坐在小板凳上,不敢吭声,事实上他回家后总是如此,像是个知错的犯人,用默默的行动和沉默的表情来忏悔自己的过错。

然后那时,裴一飞拿着衣服去楼下洗澡了,那天没排队,他洗得很快便回了租房,房门是半掩着的,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里头的声响,奶奶平日里总是不高不低的声音,此时却像是扯着嗓门般地骂着人。

“……你说说你,在家里就能赚这么多,你出去干嘛?出去这六七年,你是赚到多少了?气死我了,要是你爸看到,都能给你气活过来,我恨不得每天烧香拜佛,和你爸爸好好说说,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像谁,反正一点都不像我。”

“你现在立刻出门去问问,有多少人能赚这个数,他们凭什么看不起你?怎么就没出息了?是,你一开始下岗没能马上找到工作,可这能全怪你吗?不能,从小,我不就和你说过,咱们只要有手有脚,又肯吃苦,不要起什么歪心思,总是能有一口饭吃的,大不了就回乡下去,租块地种田,新华夏了,你又不是好吃懒做的人,还能饿死不成?”

伴随着裴奶奶中气十足的骂声而来的,还有衣架打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吓人。

“妈,我知道错了。”裴闹春的声音隔着门听则若隐若现地,听着很低落的样子。

裴一飞站在门口,手握着把手,实在听不下去,纵然他到现在都叫爸爸,那也只是他心理上有槛过不去,再怎么样,爸爸也挺辛苦了,奶奶也不至于打他吧?

那一个月的时间,裴闹春是在祖孙俩眼皮底下早出晚归的,按说老人和孩子都少觉,两人一向起得很早,可每天天才刚亮,便能看到屋子里已经少了个人,那时裴闹春已经静静地收拾好,出发去工地了,然后便是一天不见人,到了晚上,至少也得六七点,裴闹春才结了工回来,那时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原先还算得上白净的衣服,上头已经有了不少发脏的痕迹,即使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会一回家就躺着休息,反倒是忙里忙外,帮着把家里该干的活干完才去肯去休息。

然后祖孙俩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前脚刚躺上那位置,后脚便直接睡着,甚至开始打起了呼,那声音挺大,又很有节奏,按说是该要人听着烦的,可祖孙俩不知为何,都没有舍得再吵醒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然后伴随着还算有规律的声音进入了梦乡。

这之后,那床的垫子,被一点点的加厚,每天要是某人太累直接栽头就睡,便也会有不知是谁,偷偷地为他盖上一件薄被,生怕他着凉。

门被利落地打开了,可开门后裴一飞见到的场景,和他自己事先想象的,竟是没有一点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