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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219)

陆垚后来很不好意思,特地问人去学了怎么用咖啡机,然而她节约惯了,总也把握不好做咖啡的度,要么是咖啡粉用太彻底,要么就是奶加得太多,到后来她也意识到素意喝她做的咖啡时表情并不亲切,便退出了咖啡机的方圆五米之外。

……她为什么要想起陆垚?

她不是应该想想芳芳和希雅吗?

可在脑子里还存着陆垚的影像时,一想到芳芳,她的脑中只有那最后的一幕:芳芳朝自己扣动了扳机,可应声倒下的,是挡在自己前面的陆垚。

她捂着胸口狠狠的推了自己一把,大吼:“跑!教授!跑!”

那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脑海中,可其实她已经想不起陆垚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了,但她现在想起来,除了当初转身跑时的惊惧,更多的,竟是无奈和嘲讽。

跑?跑哪去?最后她不仅没跑出这个乱局,她连芳芳的掌心都没跑出。

“叮咚!”熟悉的响声,她一震,下意识的抬眼,却在看到那抹油亮的绿色时,再次呆滞。

而此时,又有几声极为相似的叮咚声响起,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微讯在响。

她盯着那绿光,看也不看来电的是谁,接通了电话:“……喂?”

“陆垚。”竟然是泽洛的声音,他似乎有些低沉,嗓音凝滞,“你在实验室?”

“……嗯。”素意强压住鼓动的心跳,冷静的回答。

“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我来接你。”

“……怎么了?”

“席琳生病了。”

“……”素意猛地咬紧牙,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可却不得不立刻做出反应,“我不是医生。”

“她不接受医生的检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要你来。”

这毫不客气的语调,素意有很久都不曾听到了,可她全身的刺却毫无反应,甚至像被电流软化了一般,让她一阵阵发麻,头晕目眩,服服帖帖。

“……好。”

她挂了电话,看着理论成功的亚当,觉得耳边的微讯和眼前亮着绿灯的总控台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把整个实验室卷进去后,又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

作者有话要说:emmmm昨晚写得有些迟(早)了,就,先上床吧……

第152章 留还是流

素意这是第一次来到芳芳的住所,之一。

她对这个世界所有的好奇心和精力都献给了实验, 不仅眼皮子底下的人, 连最亲密的人都无暇关心。

所以当她踏入芳芳的宅邸时, 表情还是有些惊讶的。

层层护卫之中, 陪伴在她身侧的泽洛神情有些憔悴, 但是在看到她的表情时,还是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怎么,没想到她住得这么近?”

“是啊,真没想到。”素意喃喃。

芳芳的这处宅子竟然就在隔壁市,乘悬浮车半小时就到了。

“她特地准备的, 可以随时转移你。”泽洛领着她往前走,“只是你从没问过任何后续计划, 是你太信任她,还是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小命?”

“这个问题你认识我第一天就应该知道了。”

他俩认识第一天,泽洛要杀她,素意可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泽洛想起这点, 扯了扯嘴角,把她带到三楼尽头的大房间外, 一个医生模样的青年站在外面, 见到他,忍不住看了看素意, 轻声道:“刚才要了水,上了厕所,但拒绝遥感体检。”

泽洛皱了皱眉, 问素意:“她有什么宿疾?”

“不知道。”素意也看了看医生,问,“有症状吗?”

医生有些尴尬:“我一无所知……或许泽洛参谋长知道一些。”

“我也看不出来。”泽洛咬牙,“胃口一会儿很好,一会儿又很不好,明明想吃就不吃,还发脾气。她最近有些嗜睡,但跟吃一样,明明想睡又不肯睡,这时候也发脾气,说要运动……这样的状况怎么让她运动?”

“要运动啊……”素意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泽洛一震,“她怎么了?严重吗?”

素意耸耸肩,看着门:“她让我进去吗?”

这问题很违和,一时间周围的人也说不出到底什么意思。素意是泽洛请来的救兵,他认为就算芳芳拒绝全世界也不会拒绝素意,但是现在素意问出这个问题,却仿佛她觉得自己也会被拒绝。

究竟是女人的友谊复杂,还是人性的多变诡谲?他们一时品不出来,却还是只能以询问芳芳的意见为主。

“席琳,我把陆垚带来了。”泽洛对着对讲机顿了顿,违心道,“她很担心你。”

许久,门打开了,大家心领神会,给素意让开了路,只让她一个人进去。

房间很大,整体是暖色调,正对的落地窗外是一片山景。房里香气缭绕,到处都是柔软的靠垫,落地窗前,巨大的矮床被黑色的幔帐包围着,芳芳在里面躺着,若隐若现。

门关上了,房间顿时安静下来,素意深呼吸了一下,缓缓走到床边,拉了一张皮质矮脚凳坐下:“病了?”

芳芳没说话,她从幔帐中伸出一只手。素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的手腕,开始搭脉。过了一会儿,她松开了手,沉默不言。

“我记得以前,我们聊起中医,你说你基本已经失去了传承,大概顶多能搭一种脉……全中国人民都知道的脉。”芳芳收回手,埋在被子里轻声说着,听不出情绪,“那时候我们嘲笑你,说看来你这唯一会的脉,也不会有用武之地了……怎么样,我说对了吗?”

“……节哀,”素意轻声答,“是喜脉。”

死一样的寂静。

许久,低沉的笑声从床里传来,那笑声其实毫无笑意,以至于当笑声越来越大时,几乎带着点狰狞的味道。素意垂眸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耐心的等芳芳笑不下去,声音又渐渐归于沉寂。

两人就这么一趴一坐,隔着床幔无言至深夜,芳芳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嗓音略有些嘶哑:“你说了没事的。”

那谴责里充满了无奈,看来她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那被她生生捏碎的试管犹在眼前。

“我只能这么说。”素意更无奈,“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总不能让你为这些不确定的事情禁谷欠,或者让你事后吃避孕药,还是让你的小可爱们戴套?不管哪一个,都停产百八十年了。”

芳芳默不作声的听着,听完呵呵笑了一声:“所以你为今天做了什么准备?”

“我至少为最坏情况做好了准备,”素意道,“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今天,所以我没法做出任何防范,但我好歹可以为你做一台外科手术。”她还有闲心比划了一下手指:“小手术。”

“小手术……”芳芳哼笑一声,听起来简直快崩溃了,“我预想过我可能有一天上手术台,那必须是因为战斗或者被当成小白鼠,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人流!”

“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作出决定,再久,我的实力就没法保证你安全了。”素意耸耸肩,“毕竟我不是专业的。”

芳芳没说话。

素意心里有点打鼓,她开始摸不清芳芳的态度,她设想过她会愤怒、会歇斯底里,或者会冷静会嘲讽,然后决定放弃这个小生命,但她确实冷静着,可那不像是冷漠,更像是犹豫。

不会吧,难道她想留?

素意咬咬牙。

太不是时候了,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它来自不成熟的潘多拉解药,来自一个封存了一百多年的女人的卵巢,她甚至想象不出这孩子会有多少基因缺陷,至今她偷摸做的几次潘多拉解药的模拟临床实验,效果都并不理想。

想到这,她忍不住抬头,目光隐晦的投向床幔中若隐若现的身影,眼神复杂。

一款药的诞生,不仅需要理论成功,还要经历漫长的临床验证,可女性灭绝的情况注定了潘多拉解药不可能有临床试验,因为连女性都没有,哪来志愿者。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如果一旦深究这个问题,事态就会向一个极为残酷的走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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