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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50)

作者: 五千里 阅读记录

向北皱眉,有些不解。

“我来大姨妈了。”苏里声音轻柔,眼神看起来并不像醉酒的样子,一开始向北就觉得奇怪,她喝醉了不会发酒疯,只是安静地睡觉而已。

他拉开她的内裤,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他的眼神眯了眯。

“还装吗?”

苏里闻言轻轻笑了一声,她本没有勇气面对他,但是不是听说借酒发疯胆子会大一些吗?她还没疯呢,就被向北识破了。

苏里揉了揉眼皮上的水珠,踮着脚尖,在向北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小看你了。”苏里看着眼前那排深深的牙印,淡淡地出声。 “是我小看你了,苏里。”向北似乎没有感觉到痛,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我没有想过你会跑这么久。”

见苏里身上有些凉,他又重新拿起了花洒,热水冲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有了些温度。

“还跑吗?”向北轻柔地出声。

苏里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

向北捏着她的下巴,手下用了力,“我他妈问你还跑不跑?”

苏里只是疼得皱眉,却并没有睁开眼,当然,也并没有回答他。向北将花洒关掉,拿条浴巾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猛地将浴室的门关掉,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外面的门“嘭”地一声响。苏里这才睁开眼睛,但眼中却都是泪水。

还跑不跑?

她到底还跑不跑了?

思考了一会儿,她想清楚了,她还是要跑。

苏里将自己擦干净,只是身下的暖流让她皱了眉头,出门什么都准备好了,竟然忘带了卫生巾。

她躲在浴室里,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的门打开了,随后浴室的门也打开了,外面的人扔进来一个黑色的大袋子,她一看,整整十包卫生巾,还有几条一次性内裤。

她看着脚下那个被人用来撒气的袋子,不禁笑了笑。

上次宴会之上,苏里被陆雪芙推了一下,她脚腕受了伤,留下一圈淡紫色的痕迹。这天,她来到一家美容院里,问技师要了纹身的工具,然后付了道具钱。

她自己会纹身,而且纹得挺好的。

她坐在凳子上,打上灯光,将自己的脚腕露了出来,又从旁边的盆里拧出一条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待将腿部清洁干净后,又用灭菌器对电动纹身机进行消毒,随后,才戴上了手套。

有几个技师觉得好奇,都探头过来看,又对她专业的手法点头称赞。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好奇地朝她的方向看,包括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正在做指甲的陆雪芙。

她本来对她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按她真实的想法来说,她简直对她气得牙痒痒。可是当她拿起工具的那一刻起,她的眼神就紧紧地定在她的身上,怎么都挪不开了。

看看吧,看看她那拙劣的手艺也好,她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你不用麻药的吗?”一个技师在苏里便刺入皮肤的时候不禁惊呼出声。

而苏里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的脚腕,并没有回答她。

她笑了笑,她还是没变,跟多年前一样,喜欢自虐,喜欢这种痛到极致的感觉。忽然,她又有些内疚,向北努力了这么久,终究没能让她改变。

陆雪芙见状倒抽一口气,甚至指甲都花了,蹭在了旁边的皮肤上。 “哎呀,花了。”美甲师语气有些可惜,这么美的图案花了多难看啊。

“没事儿,不用洗了,就这样吧。”陆雪芙心思已经不在美甲上了,此时她恨不得也钻进人群中,看看苏里是怎样糟蹋自己的。

不多时,苏里已经将轮廓纹好,还没有上色,此时看起来只是一只没有生气的淡灰色的小鹿。

苏里轻轻地看着它,眼神中却充满了愧疚。

这只小鹿没有生命,可是她却想赋予它生命。

终于,陆雪芙做好了指甲,连都看都没看自己的指甲做得如何,就急急忙忙地跑到苏里的身旁,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苏里将表明的皮肤清洗了之后,又上起色来。

旁边的人看着她那毫不手软的做法都倒抽了一口气,甚至有的人接受不了,早早地跑到一旁去了。

陆雪芙也接受不了,但是她强忍住走掉的想法,硬生生地在那呆到苏里结束。

一只小巧的,有生机的小鹿,在苏里的脚腕处活了起来。

陆雪芙这才直起了腰,她揉了揉酸痛的后背,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苏里看很久了。

“疯子。”看到她毫不手软地伤害自己,在陆雪芙看来,她就是一个疯子。

突然,像想到这么似的,她连忙又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认识向北?”

苏里听见这个名字猛地一怔,随后又活动了一下身体,她没有想过在这回遇见陆雪芙,但有想过陆雪芙会问他有关向北的事。

“我说的不是爷爷大寿那次,我指的是以前。”有客人出门,冷风吹了进来,陆雪芙拉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苏里将工具收好,还给了店员,同时也很感激他们允许她这个任性的要求。只是对于陆雪芙的问题,她只是抿嘴笑笑,并没有回答她。陆雪芙回到家以后,就天天盼望着周六日的来临,这样向北休息了,她就可以找他问问清楚。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关注点不在向北身上,而是在向北到底喜欢谁的这个问题上了?

“喂,向北啊,我问你一件事,很重要很重要。”知道向北休息时也不会回来后,她拨通了向北的电话,那边一接通,陆雪芙连忙表明态度,生怕向北挂断了电话。

向北站在窗前点了支烟,在听见陆雪芙的声音后,想也没想就要把电话挂断,他没有存号码的习惯,所以总是让她钻了空子。

“你认识苏里吗?”

手机已经滑到了肩膀处,在听见那个名字时,他猛地将手机放回耳边。

“说。”

“她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疯子啊?”陆雪芙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件事好奇心极强。

向北想到了那晚她的默不作声,想到了酒店里的空无一人,想到了四年内无尽的痛苦与难眠,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挂断了电话,一口烟雾吐了出来,模糊不清,甚至看不清他的眼神。

东北的冬天,大雪积深,冷风刺骨,苏里穿着单薄的鞋踏在厚厚的雪堆里,天上还在飘着细雪,她拉起大衣,将自己裹得严实。街上几乎没人,雪地很干净,她靠着人行道的最右边走,所行之处,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

“你要是想写,便写,不想写,便扔。”

脑海里又响起这句话。

那张夹在日记本里的纸条,就写着这么一句话,看起来随意又嚣张。

她在“君儒文学社”的时候,也曾有很多人给她寄过笔记,有感言,有随笔,可却从来没有人给她寄过日记。

在文学社的那几年里,她也曾混得风生水起,别人从她的文字中读得到乐观开朗,看得见她三观很正,可却不知道她躲在电脑屏幕后那不为人知的暴戾,阴鸷和不堪。

她心中苦笑,这屏幕的面具将她保护地很好。

雪花不懂世事,仍在轻盈地飘着,她拿着手机,拇指不停地动,从那一段段红标题前划过,心里一阵烦躁。

编辑说过,她的文章写得笔酣墨饱,读者曾说,她的文章让人不忍卒读,动物协会还亲自感谢过她。

在别人眼里,她的人生顺风顺水,纷彩多饶,没人感受到她这种花开满枝后的落叶凄凉,甚至觉得她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是无病呻吟。

世俗是刀枪乱箭,我们都在纷乱的世事中举步维艰,而苏里比较倒霉,躲不过明枪暗箭,还要被世俗刺得千疮百孔。

白天她将自己伪装得积极乐观,晚上她脱去一身正气,换上暗夜的华衣,在爱与性的边缘尽情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