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陵少年唯刘询(17)
方士打量平君说:“只有不出门罢。”
平君听了病已的卦已是喜出望外了,如今又说自己的虽有些灾不出门便罢了,还有什么放在心上,“只要应先生吉言才是。”说着,让婆子端茶果来。
王意等那先生用了茶吃了两块糕,才开口“敢问先生,我那新郎也能平安吗?”
“我先说了,你们婚姻本是一路的,她家平安,你家自然也平安,只是要迟几年。姑娘与新郎都是大贵,相敬如宾,离多聚少。“
平君安慰王意说:“想是当大官的人都不在家长聚的。”
王意点头,又问:“可有解法没有?”
那先生又相了相面:“寡命,改不得。“
王意心想只要有人嫁得,又是个大贵,分离多些,也比守望门寡的好,也就不再问了。
平君多给了先生十个卦钱,让婆子送出门口。
两人得了这一卦都心满意足,王意拿了鞋回去不提。
刘病已和张彭祖一路出来,先往东市去了,问了几个人都说没见到。再往章台去,两边教坊酒楼鳞次栉比一时如何找的到,两人在对面街头找了个茶摊坐下,望着章台里来去的男男女女发了愁。
张彭祖行院里也见识过,这时比刘病已有想法,就说:“我们一家家找过去,到了天黑找不着不说,自己还惹一身骚,让摊主里面叫个龟公来,让他同行里一打听,往日王大哥相熟的是哪一个,哪一家,如今在那里,不消两个时辰人就出来了。”
“你这话对。”
张彭祖叫摊主过来,让他去叫个老熟的龟公来,给了十个赏钱,那摊主飞也似的去了。
不一会儿领了一个青衣小厮,看着怪机灵的,张彭祖还恐不老练,问说:“你在这行院里多久了?”
那小厮上前做了个揖,陪笑说:“小的自幼长里面的,公子们要问谁直管说,我们这儿的最红的一个姑娘是秦妙姬,声色具佳,一手好琵琶。再来,还有安云仙,细腰善舞。要论模样是徐倩卿,性子也好,温存的紧呢,着人疼还有华小桃,王月桂,李三娘,钱银屏,蔡良女…….”那小厮还在说,张彭祖听来也得趣,刘病已忙打断他:“我们不问你这个,你只说关内侯王奉光你认识不认识?来过没来?”
“谁不认识他啊,哪日不来啊?”
“如今在哪家你可知道?”
“昨日上了徐倩卿家,今儿还没出来呢!“
刘病已给了他几十个钱让他带路,就是前日玩耍那家隔壁,问了丫头说是还没起来,刘病已也不顾王奉光,只敲戴长乐那间门,只听里面悉悉索索,半响一个女子散着头,披着衣,脸上姻脂都花了,她一见刘病已“砰”的一声关了门,接着听见里面倒水声,拿物声,刘病已和张彭祖好不诧异,旁边的丫头说:“公子,我家姑娘还没梳妆,梳好了就出来了,公子别急。“
戴长乐听得声也穿上衣服起来梳洗,一刻钟过去,那女子才又开了门,刘病已一看不是前日那个倩卿吗,此时梳了头,匀好了面才认出来,倩卿红了脸向他福了一福,戴长乐还在那里洗脸,睡眼惺忪眼皮都肿了,见了他们也不大好意思,刘病已人前只让他快些梳洗,张彭祖替他会了账。
跟倩卿说了一声,给王奉光留了一句话,便匆匆走了。
三个先寻了个清净地方吃饭,刘病已想着戴太公让儿子进城无非是为了长见识,定定性,如今眠花宿柳成什么道理?默默想着不作声,张彭祖对戴长乐说:“那倩卿也不怎样,你如今乍见了以为怎么?其实比她标致的多呢?我自幼在宫中,什么天仙似的女子不曾见过,这天下女子仔细看都一样,没趣得很。“
“我只恨晚来了长安几年,这等一个天上般的所在,这两日才知道,还要多谢你们肯携带兄弟。“
“别别,我可不敢当,实不相瞒,我们还从不曾有过眠花宿柳的事,这世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唯你好逑,慕少艾,我等岂不知女色二字?只因年纪还小,不敢放荡了情怀,你父亲只你一个独子,何等爱惜,你泼撒几个钱事小,淘碌坏了身子事大,岂不闻“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来日成家立业,娇妻美妾要多少女子没有?此时青春年少,正是当用功的时候,明日我们要往衙里学法,你与我们一同如何?“
刘病已一番话,有理有据,不软不硬,戴长乐虽十分留恋锁倩卿,一则惧父亲的家法,二则极信刘病已的,也说不出话来回他,只得点头答应。
刘病已心中把个王奉光一顿埋怨。
不想王奉光起身不见了戴长乐,倩卿又把情节跟他一说,气得跺脚,大声哭骂道:“个小王八羔子,我好不容易相得个当女婿的人,就给他带跑了。他哪里再陪我个女婿哦!“
哭到这里想着几天没回家了,家中还有个大姑娘,才让人捧饭来吃了家去,进了门王意在做针线,冷着脸不消看他。
他陪着笑上前:“姑娘,你这是给我纳鞋吗?“
“这是平君给病已做的鞋,让我转交给他的,我纫纫鞋底,恐他走路多,费底子。”
“她自己不给呢?”
“他们订了亲,婚前不能相见了。”
王奉光一听这话,悲从中来,“哎哟,我的儿啊。我这几日在外面,替你寻了极好的一个人,是茂陵人氏,年纪同你相当,不想还没成事,就让刘病已那小子把人寻走了。你还替他纫什么鞋,我恨不得放根针扎他呢,岂不闻“破人亲事如杀父”吗?“
“爹,你少费心吧,我嫁不嫁的就这样吧!您几夜没回来,我只当你要给我寻个娘呢。”收了鞋,转身回房去了。
☆、话别各前程
刘病已等人天天在廷尉府里,看审案,看刑狱,学吏事,背律法,再没有一点空出去瞎转,邴吉三天两头还要叫刘病已,张彭祖,杜佗三个去查考查考,独刘病已精于吏事,深通刑狱,张彭祖聪明,杜佗严谨,真正似配好了一样的。
自此安下心来,整整勤学了四个月,茂陵令年老请辞,茂陵又是个寻常人不敢去的地方,邴吉轻轻松松给他讨了张官凭,刘病已任县尉代行县令事,杜佗任县丞,张彭祖任功曹。
张贺这几个月里将尚冠里的房都裱糊好了,桌椅炊具,衣柜箱栊,一应置办齐全,鲁国史老夫人想着孩子又要成婚,又要做官哪里不要钱?让两个管家,几个小厮,连夜从鲁国送了三万钱来,张贺都给病已存好,选了家中两小厮一个叫张进,一个叫张成,跟着一起去伺候。
王奉光得了消息,让人在家中设席请他们吃饭,刘病已也不好辞他,也想趁机会一面平君。
到了门首,王奉光亲自迎出来,刘病已好不惶恐,不料,王奉光一把抓住戴长乐的手,“老弟也要回茂陵去吗?那日一别匆匆,有些话来不及细讲呢。“
刘病已几个倒反松了口气,杜佗将路上买的礼物送上了,王奉光连说了几声客气客气。
王意亲自督厨,肴馔好不丰盛,吃了一半,王奉光让她出来拜见,王意只得出来,就在刘病已面前福了一福,使了个眼色给他。刘病已借机说要更衣,就跟着出来了,王意到了后堂,将一双鞋递给他:“这是平君带给你的鞋。”
刘病已接在手里,向王意道了谢,又说:“姐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只管说啊。”王意笑道。
刘病已很不好意思,“我后日就要赴任去了,还请姐姐帮忙能不能叫平君过来,我有话同她说。”说完,也不觉有些脸红。
王意只捂着嘴笑,“我说,你们真是同心知已,你跟我来。”说着带刘病已又朝里走,走到内室开了门,平君正坐在那里等他咧,刘病已真是意外之喜,上前抓了许平君的手,两人相见一番,王意关了门避出去了。
平君盯着他,问:“你还好吗?怎么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