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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陵少年唯刘询(41)

作者: 宋微子 阅读记录

那个老虎枕头还放在自己榻边,他拿着捏了一会儿,摸了摸针脚线,又想起了平君。

夜里又下起雪来,塑风卷着雪扑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突然,马蹄声震碎了清梦,门外北风肆虐漫天的风雪,凌虐着他的心,“陛下,皇后薨了!”

病已真的不敢信,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陛下,皇后薨了!”

一时间他都觉得天旋地转,他打马飞驰,雪水泥污一路飞溅,身后的羽林军跟不上他们的陛下,黑夜里天地间一片茫茫的雪,没有路途,只有他逆着风雪独行,马蹄声“得得”的响觉得天地更加寂静,震的心里更加痛楚。

东方的曙色渐渐露出来了,到了甘泉宫早已天光大亮,有几只小鸟还在檐下乱叫,满宫内外一片素缟,病已走到堂前,许夫人已经哭晕过去几回了,此时见了他,哭得说不出话了。

病已又朝里去,远远得他的平君还躺在那里,小小的身子却是厚厚的衮服,病已叫了一声“平君”,没有任何回应,他扔了鞭子上前抓住她的手,冰冷的手,他的泪顺腮而下,再也止不住。病已觉得她的唇齿之间还在念他,泪水落在了平君苍白的脸上,伸手慢慢的擦拭了,“别怕,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华如桐跪在棺边“陛下,皇后有话说!”

“平君说什么?”

“皇后临死前说了三句话,一问药里是不是有毒,二说陛下来了叫她,三念说王孙归不归?”

病已拉上织锦盖住了平君的身子,伏在一旁饮泣了良久,他的心里燃烧着一种急怒,起身看了看周围这个陌生的宫殿,吼道:“人呢,全部给朕关起来,带回去一一的审!”

宫里人人自危,年轻的皇帝罢朝致哀,一个人坐在宣室里空看着天地。

☆、弱水替沧海

淳于衍等人已经被关了一个多月,都没能问出什么。刘病已让仵作看了,都说看不出中毒,没有什么迹象,可是他还是没有放人。

派人去审问,“药方谁开的?药是谁煎的?中间几个人经手?”

淳于衍怕这样下去终要事情暴露,趁着送饭的时机让丈夫偷偷去找霍显说话。

霍显闻言,心知不好,哭得梨花带雨,披头散发到了霍光书房,可怜道:“将军救我!”

“这是闹什么,皇后国丧你也不能这个样子!”霍光简直莫名其妙。

霍显哭倒在地,抓着霍光的衣袍,“皇后国丧,陛下怕要拿我抵命啊!将军此事若发,我霍家死矣!”

“什么!”霍光看着霍显,目光如刀,“你再说一遍!”

“将军,皇后之死是我买通医女淳于衍下的附子汤。”

“啪”的一个耳光,霍光大惊失色:“愚妇,莫说是我一世的功业,就是我死去哥哥的名声也被你断送了,当真还让我去见孝武皇帝吗?你这是为什么啊?”

霍光急的出去面圣,霍显死死抱住他的脚:“将军,妾贱命不足惜,孩子们年纪轻轻罪不当死啊!”

霍光急的跳脚,又是一个耳光,“你当真是毁了霍家啊!”

霍显捂着脸:“将军,如今只要医女不说,天下谁人知道,将军一心为汉,等成君当了皇后,生了太子,将来的汉家谁不记将军。”

霍光冷笑起来,他觉得可笑至极,茫然坐了良久,哀叹了一声,从手边拿了本《论语》摔在她面前,“当皇后?你们在家好好看看,学好了圣人之言教诲好进宫。”他出门抬头望天又是一声长叹,真正是无可奈何!

寒夜更深,病已一个人坐在宣室殿前,两边的宫灯明灭不定笼罩着威赫的宫殿,独他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坐在那里,天上只一弯残月露出些微光,一颗星也没有。

霍光穿着厚厚的皮裘,到了宫门也不要人扶,一步步的走到宣室殿去面圣,这条路他走了几十年,从孝武,孝昭,到当今陛下,他还记得那副周公辅成王的图,只是刘弗陵做不得成王,而在刘病已面前他也不配再做周公了。

霍光一步步的上了阶,只看见眼前有一个人,不过几尺之距,寒夜里他看不清。

“大将军!”

霍光听得是刘病已的声音,吓得后退,仓惶地行了礼,“陛下,长乐无极。”恭恭敬敬有如当年在孝武皇帝面前一般。

刘病已没有做声,沉默中霍光也没有起身。

刘病已站起来,“大将军深夜进宫见朕有何事?”

“陛下,皇后新丧天不假年,陛下之痛臣等明白,只是此时不宜牵连无辜,臣请陛下停止审训,毕竟皇后生前一向仁慈。”

黑暗中他看不清病已表情,只有一个光影在残月微光下,病已回了一个字“可!”清冷的听不到语气,霍光闭上眼叹了一口气,“陛下,臣老了,陛下还年轻还有千秋功业。”

“天寒了,将军回去吧!”

霍光纳头再拜,他老了,步伐里不复当年的能臣的风采,孤光里不过一个风烛老者。

病已慢慢站起身,看着森森宫宇,他想霍光说的对,他还有江山社稷,他得好好的站在这里为了祖父,为了张公,也为了平君。

宫室里睡醒的小刘奭看了病已,眨了眨眼睛,他不认识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病已想抱他,他吓的哭起来,病已走到镜前洗了把脸,把满脸的胡碴刮干净,重新束了冠,镜里的人当真是一个庙堂之上的君王,少年天子他的路还很长很长。

次日,刘病已上完早朝回宣室的途中看到王奉光苦着一张脸,当真是愁白了双鬓,与往日情景大不相同,他坐在车舆上说道“朕看你这些几年倒是老了好多,人间何事如此烦愁?”

王奉光也不遮掩,向他诉苦道:“陛下,无非为了臣之小女,臣一生无事生非,游手好闲,也不曾伤天害理,如何遭了这等绝户报应,将来死了可怜独留下小女一个人,任人欺凌,如今我还活着满朝文武,长安百姓谁不讲我家小女闲话。”王奉光凄凄惨惨,情真义切,不由老泪纵横。

病已想他往日也是个意气之人,天命如刀啊,轻笑了一声:“朕以为是什么生离死别呢!君侯也是七尺男儿,儿女家的事情如何就忧成这样!”

王奉光低头无言,病已轻飘飘的丢下一句,“朕将来诏她入宫。”

王奉光看着病已的车舆远去还如在梦中。

一个个漫长的夜晚病已从梦里醒来,看着身边的华如桐问“你是谁?”

“陛下,”她眼里泛起了泪光,脉脉含情,

“不要这样看着朕!”病已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起身穿了衣服,外面是无尽的黑暗,他真的觉得冷极了。

“陛下”华如桐追出来,看到他一个人立在廊下,夜风吹得他衣袂飘飘,“陛下,夜凉了,”说着,轻轻上前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衣。

“平君当时为什么会选上你?”

华如桐低着头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病已说:“因为你娴静,温柔,一心一意期盼着你的丈夫此外别无他想,就像她一样。”说到最后有些可惜的意味,对着她这样一个人实在无法不想起平君。

病已从身上拿下衣服,给她披上:“是朕吓到你了,你好好去睡,朕回宣室去了!“

他的平君尸骨未寒,已经有了新的皇后等他去选,群臣胆战心惊的等到他们的陛下表态,没想到他还是轻轻说了一个字:“可。”

成君看着诏书,一字一句的读了,不知是笑是泣,“母亲,母亲,他真的来接我了。”

霍显看着女儿更加得意洋洋。

只有霍光威严道:“你既嫁为人妻,要守本分,懂忍让,大度贤惠,不能把家里的女儿家的脾气带到陛下眼前,最重要,”霍光看着女儿无忧无虑,一副甜蜜向往的表情,慢慢也软了声音:“最重要要忠君,陛下个好陛下,你要体贴他夫妻同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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