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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北王府(100)

又想起先前他刚来时,涤心斋的小厮说他只带了一个老仆,也没带多少衣裳。原以为是他不爱排场,殊不知……这也是个可怜人。

车底垫有暖砖,一时身上有些燥得慌,静言便解开斗篷,手肘不小心碰到放在座位旁的小盒子,赶紧去扶。

这是送她出门时卫玄给的何首乌。他说这个最适宜补益精血,强筋骨。

把那小盒子拿来放在腿上,摩挲着边沿,笑意浓浓。

四名侍卫开道,六个跟车的婆子,三辆马车逐一停下时,周围的邻里都探出头来。

只见从最后一辆马车中跳下来两个俏丽的丫头走到第一辆马车旁扶出一位小姐。

“这是筑北王府的车罢?”

“可不是么,章家的姑娘在王府当管事呢,恐怕是回来探家。”

“哎!真的是她!”

静言微微垂着头,这排场本就太大了,只怕神色稍微不对就显得张狂。

这次不像上次那般失礼,静静的立在门口等刘太医下了车,静言规规矩矩的一礼,“太医请。”

迈进门槛,抬头望,只有嫂子一个人迎出来。

糟了!难道是母亲的病重了?

35

母亲病了这么些年,先前也不是没有过凶险的时候。静言默默的坐在外厅,刘太医一个眼神她已明白了许多。

“夫人的病还要静养为主,下官开的方子也无需换,只要能扛过这一冬,到了春天再换方子,经一夏悉心调养,或许能大好。但,如果……”

刘太医本性敦厚,所以这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静言赶紧接过话茬儿,勉强笑着说:“劳您费心。我七八岁上母亲就有了这个毛病,多少个冬天无不是提心吊胆的过来。被先前的大夫耽搁,现下便是再怨恨也无用,只庆幸能遇见您。往年第一场雪下来,母亲就起不了床,今年看着倒强许多。”

刘太医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章姑娘,你对我们夫妇诸多照顾,其实咱们也算是忘年交,我便不说那些漂亮话搪塞。据实以告,夫人目前看着并无大碍,但只要再发病就是凶多吉少。拖的年头太久,夫人身体羸弱,早就掏空了。所以一定要嘱咐你家人精心伺候,若是能稳稳当当的过了这个冬季,待得开春我便有六分把握能治好。”

静言起身行了大礼,一揖到地,强压着声音依然有些哽咽:“谢过刘伯伯。”

这一声伯伯叫得刘太医一声长叹。

生老病死他见过太多,身为医者深知万物轮回亦是常情,但每每看到这些病患的亲人伤心难过,他也难免心生恻隐。

伸出双手扶起静言,又说了些劝慰的话,便叫上药童赶往城外兵营。

静言独自在厅内又坐了片刻,叫来管家老伯,悄悄塞给他一两银子,“别让母亲知道,她刻苦惯了,还总惦记着冕儿。这些钱劳烦您偷偷的去买柴火煤炭,务必给夫人的房间保暖。若是她问起来,就说是王府惯例,但凡在府中当值的管事,每家过冬都给贴补这些东西。”

而后又问了几句家里庄子上的事儿,说话时看见小丫头叶儿在门外探了个头,便把她叫进来说这次也给她带了两套衣裳,嘱咐她要尽心伺候夫人,又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铜钱塞给她。

等回到母亲的卧室时,章夫人正坐在床上,笑眯眯的听夏菱和夏荷说些王府里的琐事。

静言侧身坐在床尾拉起母亲的手说:“有件事还想跟母亲和嫂子合计一下。”

而后便把先前王爷提的让冕儿进王府由言重山当西席的事儿说了。

“别看言先生现在只是王府一名账房先生,我听大总管说,他曾经在刑部当值,他的亲叔叔是已故神鹰大将军,族中更是能人辈出,有他当冕儿的西席正是再好不过了。”

原以为这是件好事,说出来让母亲乐一乐,不想章夫人却低下头半天没言语。

夏菱和夏荷对视一眼,笑着说:“听说府里有个小丫头叫叶儿?姑娘这次回来还特意给她带了些小玩意儿呢。”

夏荷也附和道:“是啊,听说跟我们同岁。今儿姑娘回家自然高兴,但我们也是爱玩儿的,所以不能光是姑娘一个人乐,也该放我们半日,就当是我们在王府一直尽心伺候姑娘的赏了。”

说罢俩人都上来揉搓静言,“好姑娘,也让我们歇歇罢。”

一直陪在旁边的卢氏见这两个丫头如此玲珑剔透,便笑着说:“去吧去吧,让叶儿好生招待你们。不管静言如何,我先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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