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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北王府(108)

静言被挤得歪了歪,搪开夏荷复又坐正,摆弄着面前的册子和一叠兑票,轻咳一声拿起毛笔,“墨干了,给我研墨。”

夏菱夏荷都笑起来,齐声道:“姑娘这打岔的功夫又精进了。”

静言懒得理会她们,只是先前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的账册终于能看进去了。

上午不在,剩下的一些琐事全都堆在下午。静言带着丫鬟们照例盘库,又在各处走动一遍。收了人家礼物的便替母亲道一声谢,当时撅回去没给脸子的,也借机敲打几句。

不得不说,有夏菱和夏荷一唱一和,很多事都轻省了许多。

如此一下午便在各种琐碎小事中过去了,用过晚膳后又去王妃院里陪着聊了会儿家常。对着王妃恭敬的磕头行过礼,说母亲用着送去的花蜜丸很好,替母亲谢过王妃的盛情邀请,只要等开春身子好了,一定进来亲自叩谢等等。

王妃依然是那副懒散模样,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后突然让春巧去拿东西。

见静言疑惑,王妃便笑着说:“那花蜜丸既然你母亲吃着好就再拿几瓶去。”见春巧归来,王妃又指着其中两匹呢子料并两件大红缎面斗篷说:“入冬了,你找个空儿,不拘自己去还是打发丫鬟小厮,把这些东西送到潘三奶奶家。”

随后抬手一戳静言的脑门儿,笑着说:“笨姑娘。虽你入府与我那弟妹并没什么干系,但我听说她在外头自诩为你的事儿如何忙前跑后,你竟忘了‘好好的’的答谢答谢人家?”

静言垂头答是。

春巧听了便在一旁笑道:“王妃恐怕不知,您先前送姑娘的料子已被潘三奶奶拿去了。”

王妃笑骂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怎会是她‘拿’?必然是静言按照礼节先孝敬了母亲和姑姑,对么?”

这便是给了静言和她姑姑一人一个台阶下,静言自然点头。

王妃抬手拉她同坐在小炕上,怜惜的摩挲着她的肩膀,“好姑娘,真是让人越看越爱。咱们王府最重孝道,你能有这片心我很喜欢。来人,再拿几匹上好的料子交给针线上的婆娘们,赶明儿让他们派个好师傅过来,给章姑娘裁几件新衣。”

这回的东西怕是姑姑想要也没法要了。

笨姑娘,好姑娘,到底在王妃心里静言是哪一种?但这天晚上前前后后王妃一直不容她插嘴,甚至连衣料都没看见,只听小丫头来回说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躺在床上,静言裹紧了被子,暗暗祈祷千万别是那些大红大绿的。

忽然间抬头,看着床头屉子上摆着的玛瑙小金鱼。

伸手拿下来,掌中顿时清凉凉一片。

金鱼胖胖的肚子恰好一握,随手把玩,光滑圆润。

眼皮子渐渐发沉,静言却舍不得把金鱼摆回去,只觉得这么握着很舒服,也不知被填满的是手掌还是心。

帐外一灯如豆,在这宁静无风的冬夜里,素雪庭中某个人睡得很心安。

然而同在一个王府之内,东院陆沉馆,卫玄独坐内室,面前两碟小菜一壶老酒,自斟自饮。

言重山进来时先使劲儿闻了闻才笑着说:“好酒!”

不用人请,径自涎着脸凑到桌旁,取一只酒盅斟满,一口闷下,辣得喉咙火烧一般还哑着嗓子赞道:“痛快啊痛快!”

卫玄也不理他,继续自斟自饮。

言重山拈起一块肉脯大嚼,解了酒,一抬眉道:“原本喝酒对于武将而言是件最痛快的事儿,可我瞧着你今夜是越喝越不痛快。”

卫玄扫过去一眼,不屑的说:“愿意喝就喝,再多说一句直接踹出去!”

言重山却笑道:“绷了一下午竟然还没想通么?对中意之人表白心迹原是好事,但又有谁像你这般直来直去?先不说这些话应该留在花前月下,至少也不能众目睽睽吧?章姑娘是什么家教礼仪?你想想她刚入府时看到男子后被惊吓的样子。”

卫玄烦躁的一挥手,“我就是很知道她的脾性,所以才直截了当挑明我对她的心意。二公子和廖家小姐偷情已被静言所不齿,我倘若也那般暧昧不明,岂不是和旁人一样?”

言重山一听,立刻在桌面上重重一敲,“你说的听着有理,但你可知,若是真心喜欢章姑娘就该提着大把的礼物登门拜访。依足礼节先知会长辈,然后人家相没相中你这个姑爷,抑或人家姑娘同不同意又是另一说了。哪儿有直接把话问到女孩儿脸上去的?章姑娘若是当场应了那才叫没规矩,恐怕他们章氏族人会笑话死她。就是这些书香门第最爱死抠着礼节,而且是越没落的越要抻着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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