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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59)

大殿里该搬的东西都已经搬得差不多了,那张目前正搁着他的脚的巨型书案,动用了十六个棒小伙才抬到花厅来。当他们将那个书案重重地放在地上时,凌雄健看到可儿微微畏缩了一下,并且很快地弯下身去检查地砖是否被撞坏了。

在被叫走之前,可儿建议将这张大书案就放在花厅的正迎面。她声称,这可以让凌雄健获得最佳的视野。然而,这样的布置却让凌雄健联想到还没有受伤之前,用来指挥军队的大帐——一个他十分怀念,却再也没有机会出现的地方。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一个让他联想到所失去的一切的书房。

凌雄健抬起眼,突然发现众仆役们从来没有过象今天这样的效率,不到两个时辰,他的书房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只见东侧沿着墙壁是一溜的书架,架上的书籍都经过了仔细地打扫,并且堆放得整洁有序。西侧沿墙则放置着从大殿转移来的博古架,博古架的一侧是从偏殿搬来的沙盘。凌雄健的盔甲就立在沙盘和博古架的中间。

可儿说得没错,坐在这个位置上真的可以眼观四路。不仅整个书房都在他的眼底,就连花厅前来往的人流也逃不过他的视线。并且,他还能看到操场的一角。

也许,这到底是一项可接受的建议。凌雄健习惯性地摸着鼻梁上的那道疤。

花厅东侧,隐隐传来喊号子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见六个仆役抬着一个裹着布罩的玩意儿吆喝着走进花厅。

“爷,”为首的仆役用浓浓的、几乎听不懂的乡音对凌雄健道,“奶奶说,这画屏正适合书房,让小的们给爷抬来。奶奶还说,就放在书案后面最好。”

爷?奶奶?凌雄健被这充满乡土味的称呼给迷住了,他立刻联想到两个白发苍苍的老翁和老媪。他喜欢这个称呼。

“是什么?打开看看。”

他放下脚,走过去。

仆役们顺从地放下画屏,打开包裹着的布套。立刻,一只斑斓猛虎出现在众人眼前。

凌雄健皱起眉头。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书案如此放置已经让他联想到大帐了,再加上这个猛虎画屏,难道她真想让他把书房布置成兵部大堂不成?是不是过一会儿,她还会再送来一个什么“公正严明”的匾?

老鬼放下手中的东西踱过来。

“嗯,跟将军的气势很配。”他道,“把它放到书案后看看,效果肯定不错。”

凌雄健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冷眼看着众仆役七手八脚地将画屏抬到书案后放好。

果然,巨大的画屏与虎皮椅,以及前面巨型大案十分相配——并不象他所想像的那样,看上去象公堂,而是十分的具有……凌雄健的味道。

凌雄健摸摸鼻梁,也许可儿比他以为的更了解他吧,至少了解他的喜好。

“这老虎跟将军很像。”传令兵小么抱着凌雄健的宝剑走过来道。

凌雄健瞥了小么一眼,又转过头来看那只虎。他一点儿也没有看出它与他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而且,以他的观点来看,那只老虎的眼神太过张扬了些。他想,若他是那只老虎,想要接近猎物时,就绝对不会以这种挑衅的眼神去让对方警觉——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可儿已经警觉起来了。

“大殿的东西都搬完了?”

凌雄健转过身问小么。

“是的,除了将军的弓箭。”

可儿似乎很喜欢挂在大殿墙上的弓箭,特意请求他不要将它们搬走。

凌雄健并没有告诉可儿,那箭筒中的一枝箭曾经差点儿要了他的命。他之所以把它挂在身边,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多年前所犯下的一个错误——那是他军旅生涯中少有的,吃了败仗的一场战役。而现在,反正他都已经退役了,那副弓箭挂在哪里都一样。

凌雄健的手下意识地抚过腹部那道旧伤痕。记忆中,可儿那似有若无的碰触几乎象真实的一样再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他深吸一口气,苦笑了一下。这才是可儿嫁过来的第一天,也许等这个新娘子不再那么“新”的时候,他的反应会不那么激烈吧。

他转身拦住那个能说会道的仆役。

“奶……夫人在哪里?”他差点儿也随着那个仆役叫可儿“奶奶”。

“刚刚奶奶是在后花园里,这会儿可能到偏殿去了。爷想让小的去找奶奶来吗?”那仆役忽闪着小眼睛,伶俐地答道。

凌雄健摇摇头,转身走出花厅。

***

凌雄健期待着可儿对偏殿做一些改造,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将偏殿改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愣愣地站在偏殿门前,打不定主意是走进那充满女性味道的房间,还是立刻转身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