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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80)

可儿揉揉抽痛的额角。她从来没有想过成为凌雄健真正的妻子,即使答应他试一试时,她也打定主意,只在留在凌府的期间内尽力而为。她之所以关心他,只是出于本能,即使是府里的一个小厮病了,她也会如此关心一番的,更何况是曾经与她有着肌肤之亲的凌雄健……

然而,他竟然指责她企图利用“管家”的身份作掩护,让自己变成他真正的妻子……

可儿闭起眼,几乎忍不住眼角的酸涩。廊下及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忙深吸一口气,抹去所有的思绪。

春喜提着食盒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打伞的老婆子。

“婆子们说姑娘还没吃饭,我想着先前送来的肯定也冷了,姑娘吃了又要引出旧疾来,故而给姑娘送了些热的。”

可儿看看那个食盒,又看看身后桌上已经冷掉的早餐,摇摇头,笑道:“才刚我吃了一个栗子糕,感觉有些堵得慌。这些还是放着吧,等过一会儿觉得饿了时,我会吃的。”

春喜抬眼看了看可儿。可儿立刻明白,她已经听到了传闻。

“怎么样也先吃点吧,姑娘也该记得那张大夫说的,姑娘这毛病是冷不得饿不得的。”

可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到桌边。她望着站在门边打着伞的老婆子问道:“柳婆婆呢?”

“姑娘怎么忘了?您不是让她随采买的人一同上街去了吗?”春喜低着头,一一拿出几碟小菜和一钵百合粥。

可儿看着这几样菜式不由皱起眉头。这典型的南方饭菜与她所列的早餐菜单不一致。

“这饭菜……”

“老王单给姑娘做的。”

可儿皱起眉。

“我跟他说过的,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春喜抬起眼,眼中闪着恼怒的火光。“姑娘替那个将军管家,累死累活的却吃不到一口自己喜欢的……”

“春喜!”可儿皱起眉,责备地望着她。

春喜收住所有的抱怨,委曲地弯起唇角,赌气背过身去。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奶奶奶奶……不、不好了,五多被压在砖墙下、下面了……”

可儿忙站起身来。

“出什么事了?你慢点说。”

那小厮扶着膝盖边喘息着,边回道:“东边船、船坞的墙倒了,把、把五多砸在下面……”

“什么?”可儿大惊失色,忙转身跑了出去。

“哎、姑娘……”春喜也忙扯过挂在一边的斗篷,追了上去。

一路走,那小厮一边说道:“奶奶让查看一下各处的房舍,所以张三爷就领着我们一路看来,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事儿,只这船坞的东侧墙面有些裂。三爷叫着不要靠近不要靠近,那五多性子急,一个没拉住就跑过去了,偏偏这墙就倒了,把五多砸在下面……”

他们还未到船坞,远远便见到前方围了一群人。人群中不时传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惨叫。

张三远远地见着可儿来了,也忙赶上来回话。

“五多的腿被压在碎砖下面。这墙只塌了一角,另半边墙和整个房顶看着象随时都会倒的样子,我们不敢随便乱动。”

可儿排开众人,走到人群的前面。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趴在泥水当中,两条腿被埋在倒塌的砖墙里。他支撑着双肘,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回望着自己埋在砖块堆里的身体,嘴里不时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哀号——也不知道他是疼的,还是被自己所处的境地给吓的。这一声声刺耳的惨叫只让围着的众人更加的不敢靠近,也更加的失去了主张。

可儿抬头看看那面危墙。这面墙岌岌可危地向小厮这边倾斜着,看得人胆战心惊。

“姑娘。”

春喜总算是追了上来。她将斗篷披在可儿的肩头,遮蔽已经渐渐减弱的雨势。可儿推开她,向前跨了一步。

张三忙拦住她。

“夫人,不能过去,危险。这墙随时都会倒的。”

那五多听见有人说话,便暂停了哀号,抬眼求救似地看着可儿。听闻张三这么一说,他又闭起眼睛绝望地哭叫起来,而且声音比先前更加的响亮。

可儿更加肯定,这男孩是被吓着了。

“没事。”

她坚定地推开张三和春喜的手,向五多走去。可儿来到小厮面前,小心地瞥了一眼那堵危墙,低头跪在五多的身前,捧起那张满是泥浆的脸,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五多呀。就知道你是最淘的一个。瞧,闯祸了吧。”

五多抽噎着抬起眼,口中尖锐的哀号声渐渐转为低声的呻吟。

可儿看看他埋在砖堆中的双腿,在乱砖的缝隙中,她看到了一些象是血的痕迹,心下不由一抽。她眨眨眼,低头笑着问道:“是不是腿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