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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太平(43)

李栀栀低声道:“这位郑公子是咱们宛州人么?瞧着不像啊!”

掌柜一边低头为捆好的青瓷盆打结,一边道:“郑公子是东京人,在宛州客居,喜爱饮茶,这些日子常来我这里选购茶具,出手很是豪阔!唉,只是他这身子……”

李栀栀脸色更加苍白了。

她不能肯定这位郑晓是不是郑衙内,因为当年她爹娘谈起的时候说的都是郑衙内,似乎从来没提过郑晓这个名字。

可是这位郑公子来自东京,又姓郑,还不问自答说“我是郑晓”,态度实在太奇怪了,而且方才他说自己“少年时候身体遭了场罪,内脏都坏了”,会不会就是二叔打坏的?

这一切都令她内心惴惴……

整个宛州城被铺天盖地的大雪笼罩了,就连城外东北方向的独山也沐浴在漫天飞雪之中。

独山脚下的松林也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松枝被雪压得直往下垂,松林之中依山而建的赤霞观的黄瓦红墙即使在雪中,也很是鲜明,从山脚往上,一共是四重院落,四重院落一重比一重高,几乎蔓延到了独山的半山腰。

赤霞观空有道观之名,其实早已成了富贵人家的别院。

在漫天飞雪之中,第四重院落正房东卧室那糊着素纱的绿漆雕窗“吱呀”一声打开了,飞舞的雪花趁机钻进了温暖如春的屋子。

黝黑彪悍的怀英立在窗内,探头往外看了看,见雪还是很大,便转身道:“衙内,雪太大了,您……”

裹着狐裘窝在熏笼上的郑晓低低咳了一声,有气无力道:“关上窗子的话,我有些气闷……”

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毁了,开着窗子咳嗽,闭上窗子气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这样苦熬下去。

从十五岁到二十二岁,整整七年时间,他就是这样半死不活地熬过来的……

如果不死,那他有生之年,还得继续熬下去。

怀英悄悄叹息了一声,吩咐丫鬟送了手炉进来,递给了郑晓。

见郑晓抱着手炉靠着锦缎软枕歪在那里,他想起了白日之事,便问道:“公子,您为何直接告诉李家那个女孩子您的名字?”

郑晓秀美的脸半隐在狐裘的风毛之中,懒洋洋地笑了:“因为我想吓吓她呀!”

那个小姑娘生得那么纤弱娇嫩,可是小鹅蛋脸白里透红,眼睛黑白分明,整个人充溢着无限的活力,力气也那么大,抱起一大摞花盘看起来一点都不吃力……

看着真是令人妒忌呀!

他就是想吓她,看她那白里透红的小鹅蛋脸吓得苍白,吓得她那充溢的生命力渐渐流失……

怀英:“……”衙内,您太恶趣味了!

卧室内生着火龙,熏笼也热得快要发烫,热气裹着药香蒸腾着,雪花一旦飘进来,瞬间便化成水汽蒸腾了。

郑晓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躺着,躺得骨头都疼了,可是没办法,他只能躺着。

他看着窗外密密匝匝的飞雪,心道:下次怎么吓李家那个女孩子呢?

刚开始是小小的吓,接下来程度便会逐渐加深,慢慢地,慢慢地,一直到把她给活活吓死。

唯有如此,才能报当年之仇。

他命人寻了整整七年,可那个李二郎仿佛从世间消失了,再也寻觅不到,那么唯有在李家这个女孩子身上报仇了。

郑晓知道自己很无聊,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他怎么给自己找个理由活下去呢?

他每日喝的药比吃得饭多得多,连走路都成问题,五脏六腑似全部坏掉,整夜整夜疼得睡不着觉,如果没有这个念想的话,让他怎么愿意活下去?

这样痛苦地活着,只因为自己若是去了,爹爹一定会崩溃的……

想到七年前爹爹一夜白头,久违的泪水从郑晓早已枯竭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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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雪夜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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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栀栀手里提的是十个白瓷钵子。

呼啸的狂风夹带着细小的雪屑扑面而来,打得李栀栀的脸阵阵刺麻,她纤瘦的身子在风中艰难地跋涉着,似乎下一秒钟就要被风给吹走了。

小樱双手各提了五个青瓷花盆,随着李栀栀往梧桐巷的方向走去,走得也很是艰难。

被寒风一吹,李栀栀晕沉沉的大脑反倒清醒了过来——即使是郑衙内来报仇又怎么样?她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大不了是一死罢了!

这样一想,李栀栀坦然极了,大声对小樱说道:“小樱,晚上咱们吃热乎乎的火锅!”

风太大,小樱只听到她说要吃什么锅,不由笑了:姑娘什么都好,只是馋嘴,一天到晚张罗着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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