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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147)+番外

直到家里的马车来接她,她被三和接上马车,珊娘的脑子里仍在不时交替闪过那两个截然不同的袁长卿。一个老辣稳健,一个稚嫩生涩;一个智多近妖,一个却傻乎乎地被她笑得不知该把手脚往哪里放……明明是同一个人,感觉起来竟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想着他被她笑得一副手足无措的窘样,珊娘的唇边忍不住又挂上了一抹笑——她却是没有意识到,正是从这时候起,她渐渐不再把眼前的少年袁长卿,和记忆里的那个人等同起来。

等她到家时,她才发现,那大管家桂叔竟亲自在马车下候着她。

“我是不是要受宠若惊啊。”珊娘小声嘀咕着,扶着三和的手下了车。

桂叔上前请了安,闲话了几句后,他忽然眯着那老鼠眼笑道:“姑娘的奶娘也回来了。”

虽说今儿是休沐,因着珊娘要去学里帮忙,便准了奶娘的假,让她回家一趟。桂叔忽然点了这么一句,不禁叫珊娘心头一动,抬头看向桂叔。

桂叔那里却像是他只不过心血来潮说了那么一句闲话似的,转眼又说起别的闲事来。

珊娘的眉不由微微拧了起来。

一路把珊娘送进西角门,桂叔又东拉西扯地扯了一会儿闲篇,这才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珊娘回头看看他的背影,问着三和道:“奶娘回来时可有什么异样?”

三和想了想,“倒没看出有什么。”又道,“不过妈妈哪次回家能开开心心的。”说着,叹了口气。

李妈妈是童养媳,从小就受尽了苦难,还是后来机缘巧合进府给珊娘做了奶娘后,她那婆婆和丈夫都要靠着她挣钱养家,才渐渐不再虐待于她的。可就这样,她那混账丈夫仍是见面就动手,上一次更是险些当着珊娘的面就动了手。

珊娘皱眉想了一会儿前世,她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年纪,也不知道奶娘家里什么时候跟奶娘提过继的事,想来应该还没到时候……

可连袁长卿都能跟她记忆里的模样不一样了,奶娘的事未必也会跟前世里一样。珊娘不放心地摇了摇头,刚要抬脚赶回春深苑,忽然就看到她哥哥冒冒失失地从他的院子里跑出来,险些跟她顶头撞上。

侯瑞也没料到会在这里撞到珊娘,“哟”了一声,一回身,就缩回了他的院子。

只这错眼的功夫,珊娘仍是看到了他一只淤青的眼。于是她赶紧追了上去。

侯瑞听见身后脚步响,忙拔脚跑回了屋里,又“咣”地一声关了门,直接把珊娘关在了门外。

珊娘追过去,拍着门道:“你藏也没用,我都看到了。你定又偷偷溜出去了,且还跟人打架了!”

侯瑞一听,忙开了门,一把将珊娘拉进屋,举着手指竖在唇上道:“嘘,小声点,你想害我再被罚跪祠堂吗?!”

珊娘先是横他一眼,才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了,又硬是搬着他的脸,察看着他那只青了的眼道:“你还知道怕!你可还禁着足呢!溜出去也就罢了,竟还跟人打架去。打架也罢了,偏脸上又带着幌子。便是我不说,你以为老爷太太就看不到了?!”

“你不说,老爷太太就看不到。”侯瑞嘴硬道。长这么大,除了奶娘,还没一个人这么关心过侯瑞。侯瑞颇不自在地想躲,却躲不过珊娘的强势。她硬是掰着他的脑袋,一边叫人打水拿药膏,一边小心摸着那伤处问道:“就这一处吗?还有哪里伤了?”

“就这一处。”侯瑞别别扭扭地坐着,又道,“没事的,奶娘已经给上过药了,我就只是一时大意……嘶!”

珊娘忙缩回手,瞪着他道:“原来你还知道疼!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又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和膏药,一边亲自给他处理着伤处,一边不住口地数落着他,“你都十六了,又不是十岁或六岁,整天在外面瞎混个什么?!你若是真心好武,就去正经学一学什么兵书策略,将来哪怕投军,好歹也是一条出路。偏我看你就只是喜欢打架惹事罢了……不对,许应该说,你只是喜欢被人捧着当老大。可要说起来,你又算是什么老大?街上的人看到你,都只当你是个混混而已。还有你的那些兄弟,我看他们不过是在故意骗着你的吃喝,骗你替他们当打手罢了。偏你竟不自知,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真是什么老大了。你那些所谓的兄弟,不定背后怎么嘲笑你呢……”

珊娘这么说时,脑子里其实下意识地想到了和侯瑞同龄的袁长卿。十六岁的袁长卿,虽然远还没有修炼成后来的精干,可比起同龄人来,他仍是“别人家的孩子”。侯瑞跟袁长卿一比,简直不够看的。

她这里不小心犯了老毛病,把侯瑞当她儿子似地教训着,侯瑞那里哪受得了这个,早变了脸色。若不是因为知道珊娘是关心他,他早发了火。可他这里不吱声,珊娘那里却是越来越有收不住的架式,且还越说越过分。便是他心里原还有那么一点小感动,这会儿也早被她的絮叨给吹得没影儿了。忍无可忍之下,他忽地站起身,不客气地抓住珊娘的肩,直接将她推出门外,一边怒道:“你少胡咧咧!你又认识我那个兄弟?哪只眼睛看到他们骗我吃喝了?!我们兄弟间的情谊,又岂是你这么个黄毛丫头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