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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片羽(227)

四哥这才有机会跟他爹解释道:“我原只想送了丫丫回来,我就跟车回去的,是大管家说,如今名头已经打出去了,便不需要我再守在府里,只要我能按期做出东西来,在哪里做都无所谓,我这才回来的。”说着,摸着被打疼的胳膊一阵委屈。

马氏这时候才想起来心疼儿子,拉过四哥就把大舅舅一阵埋怨,又细细问了兄妹二人在王府里的事,听着王爷对他们都很好,却是放下了一半的心,又提起另一半的心,皱眉道:“这个王爷,他到底图个什么?”

四哥回答不出来,吉光则是一阵沉默,看着周湛命人给她做的狐皮大氅道:“许是孤单寂寞的吧。”

自从知道了丫丫的下落后,王家人对这景王的事也着实打听了一番,这会儿一家人自然也知道,这景王虽说是个王爷,说白了,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罢了。那马氏一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不由叹道:“也是,再富贵又如何,还不如我们这一家子,虽没什么钱,到底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第九十二章·红玫瑰和白玫瑰

古诗有云:二月春风似剪刀。

通向坟山那条道旁的大古树虽不是柳树,这时节也已经开始有了一层几乎肉眼不可辩的蒙蒙灰绿。

远远站在山道的顶上,看着那株大古树,翩羽不由就想起去年夏天,王明娟在这树下等她的事来。她甚至还记得,那天她就站在这里看着坡下的王明娟,想着如何蹑着手脚过去吓她一跳……

从那天到现在,算来也不过才半年有余,却是叫她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来。谁能料得到,当初被她莽莽撞撞从山石上拖下来的少年,居然成了她的主人;而原本亲亲密密总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的王明娟,则跟她成了陌路,且还改名叫了高明娟;至于她自己……

她的名字则更多。

在王家庄,她是丫丫。在王府,她是吉光。而归根到底,不管叫什么名字,她还是她,那在坟山埋着的王氏和状元公徐世衡的独生女儿,徐翩羽。

将背上的竹篓用力往上提了一提,徐翩羽挺挺肩,慢慢往坟山的方向走去。

虽说明儿才是她娘的忌日,翩羽却觉得,她应该多去看看她娘。何况去年夏天她原就跟王明娟说好要去看她娘的,却因着她爹的事叫她失了信,如今她回来了,自然该补上失信的那一回。

六姐和舅妈原都说要陪她过来的,翩羽却想跟她娘单独呆一会儿,便劝阻了众人,独自一人上了山。

转过山角,再爬上一道矮梁,那片向阳的山坡,便是她娘的坟茔了。

昨晚下过一场春雨,直到此时天色仍是阴阴的,翩羽一边小心避让着地面上的水坑,一边往她娘的坟前过去。等她抬起头来时,这才惊讶地发现,她娘的坟前竟立着个高瘦的人影。

料峭的春风下,那人一只手垂在身旁,一只手扶着墓碑,仿佛在跟那坟里的人低语着什么似的正垂着头。那远远的树下,似乎还站着个老仆。

翩羽的眉不由微微一蹙,她再没料到,她娘的坟前竟会有人。只是这人的背影一时叫她分辨不出来人到底是谁。她忙提着短袍下摆绕过一排灌木,歪头看向那人埋在墓碑前的脸。

而她还没能看到那人的脸,就只见那人的肩微微耸动起来,那低垂的头也渐渐靠在了墓碑上,看着仿佛是在落泪伤心的模样。

翩羽忍不住就重重走了两步。

偏那人似正哭得专注,竟没听到她弄出来的声音。

她只得清了清嗓子。

那人才忽地如受惊般从墓碑上抬起头来。

而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忽地就令翩羽浑身一僵。

这在她娘亲墓前痛哭流涕的男人,竟是她爹,徐世衡!

徐世衡看到她也吃了一惊,忙背过身去擦去脸上的泪,又转过头来讪讪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翩羽冷着一张脸瞪着他,“我不在这里能在哪里?!”

徐世衡被她瞪得一阵尴尬,低声下气地对她解释道:“前些时候风声不对,我怕你吃亏,就去找景王,想要接你回来,偏王爷说他已经把你送走了,又不肯告诉我把你送去了哪里,我正着急着,却是没想到你竟会在这里。原来他放你回了王家……”

他的话,却是叫翩羽听得一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头道:“王爷不过是放我个假,等替太后守完灵,他自会来接我。”

她的说法,也叫徐世衡一阵皱眉。翩羽不知道,他却是知道,这一回景王受罚全是因为她。也亏得圣德帝只轻描淡写地罚周湛去替太后守陵,且所用的理由是“尽孝”,而不是那些弹劾奏章上的罪名,不然连翩羽也讨不到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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