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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片羽(374)

“我不知道。”她垂下头,看着他的手重复了一遍,又道:“我想我大概恨的并不是你,我突然觉得,也许以前我所以为的那个爹,根本就不是你,那个爹……”许就跟那个人一样,“……只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因为你们不像我所想像的那个样子而恨你们,好像有点蠢……”

徐世衡看着她低垂的头,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涩。半晌,他抬手抚着她的头道:“爹……以后,会尽量像你想像的那个爹。让爹慢慢改,好不好?”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翩羽却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没必要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原来的样子,没必要谁为了谁改变自己。将就的,永远只能将就一时,就这样吧。”

能接受的,接受着,不能接受的,远离着就好。

要她的,她便要着,不要她的,她不要也罢……

这般想着,翩羽忽然觉得很累。最近她一直都觉得很累,无来由的累,偏又没个可以叫她能安心休息的地方。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叫她很慌,很乱,很想随便找个依靠,于是她低下头,轻轻将头抵在她爹的胸前,喃喃说道:“爹……”

她想说,能不能借我靠一下,能不能抱我一下,能不能……

可她转眼就想到,她曾经借着靠过,借着抱过,借着哭过的那个人,其实……

其实都不可靠。

抵在她爹的胸前,她的眼睛很痛,很想哭,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刹那间,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一个人哭的时候,并不一定是因为她难受或者伤心,她或许只是想要用眼泪来博得别人的疼惜,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那人面前哭,且还哭了那么多的“最后一次”……

其实,哭除了表示她已经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之外,真的什么都表达不了,所以她现在,一点儿也哭不出来。

她没有哭,也没有向徐世衡要求什么,徐世衡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忽然用力抱紧她,抚着她头顶的手哆嗦得厉害,“丫丫乖,丫丫不哭,都是爹不好,爹错了,以后爹再不让你受委屈了。”

这保证,让翩羽虚无地笑了笑。还是别做任何保证吧,任何保证都没用,一切总有过去的一天,现在对她的好,未必能一直维持到最后。

“别保证了,没用的,也许哪一天你就觉得我是个麻烦,又不想要我了呢。”

翩羽恍惚地说着,忽然间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谁也不能向谁保证什么,人唯一能保证的只有自己。谁都能离开谁,只有自己,永远也不会离开自己。

只有自己。她默默想着,却不知道,那一瞬,她从一个极端,跑向了另一个极端。也不知道,她的那句话,令徐世衡如何痛不欲生。

“丫丫,是爹对不起你。”

一滴泪落在她的额上。

翩羽茫然抬头,这才发现,她没哭,她爹居然哭了。

徐世衡眨着眼,一只手按着她的头顶,一边扭头看向夕阳,似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脸。

“夕阳真漂亮。”他道。

翩羽忽地就笑了起来。打小只有她娘和舅舅一家叫她“丫丫”,她爹和徐家人一样,一直都是叫她“翩羽”或“六丫头”的。

“是啊,像个鸭蛋黄。”

她靠在她爹的怀里,只觉得心头一片平静,就好像那些堵在她心里的情绪全都叫她爹替她哭出来了一样,此刻她竟奇迹般的一点儿也不难受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新朋旧友

其实,翩羽回京后的消沉,许妈妈和三姑、阿江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大家都不好明说,只暗暗替她担着心。

而翩羽此次去靖国公府,可以说是她作为状元公的女儿第一次在人前露面,且也是和景王在公众场合的第一次相遇,许妈妈她们不担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自翩羽回来后,她就从她的院子里躲了出去,叫众人一阵好找,最后还是状元公徐世衡亲自把她送回了院子。

许妈妈那里原还在苦思冥想着怎么开解翩羽,却忽然发现,已经近一个月都不曾露出笑脸的翩羽竟是笑着进了院子,且打那天开始,原先那个消沉的翩羽不见了,竟又重新变得活力四射。

只有一件麻烦事。

重新满血复活的翩羽,忽然间变得有些固执,且还很有些叛逆。往往是众人建议她往东的,她偏要选择往西,且还开始变得谁的话也不听,谁的话都不信,就只信她自己的……

当然,当时的人们还不懂得什么叫青春期,什么叫叛逆期,可显然,翩羽这孩子是到了那样的年纪。

也亏得如今的徐世衡对翩羽是言听计从,生怕她有一点点的不如意,只要是翩羽想要的,哪怕是叫他去拆宫门上的金门钉,他怕也会毫不犹豫的去试上一试,最多为了安全起见,找个没人的晚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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