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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片羽(78)

周湛一怔,忽地就是一笑,嘀咕道,“皇子……”又道,“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翩羽一阵不解。

“除此之外,你就再没听说过我的名声?”

“哦,”翩羽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今儿那些人说你的那些话。”却是一撇嘴,直言道:“不瞒你说,以前在徐家时,我和我娘就不常出门,就算曾听人说起过你什么,怕我也没记住。说到底,你……您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之后在我舅舅家,庄子上的人就更不会谈论那些离我们十万八千里的人和事了,比起那些事,大家更关心谁家猪种更好……”

周湛一愣,看看她,忽地就是一阵开怀大笑,直把翩羽笑得愣在了那里。等想到“猪种”二字,她不由也红了脸。这种事在乡间没什么,可她却是知道的,在城里,怕就要被人大惊小怪了。

只见周湛此时直笑得一阵狂拍那椅子扶手,半晌才喘着气道:“哈哈,你这话简直太妙了!哈哈,明儿我得学给老爷子听听去……”

那位爷似乎觉得她这无心的失口很是好笑,却是才刚稍稍停住一阵笑,转眼想起来又是一阵大笑,直笑得翩羽忍不住一阵恼怒,不由就跺了跺脚。

见她鼓着个腮帮,那周湛忍不住又是一阵笑,气得翩羽干脆翻着个眼退到一边去不理他,直到他自己平静下来,又挥着手示意她给他倒杯水过来,她这才嘟着个嘴儿过去倒茶。

周湛一边接过茶盏,一边擦着那笑出来的眼泪道:“可不是嘛,对于平头百姓来说,我们这些王公贵胄,可不就是还不如种猪更值得谈论。”——这话,顿叫翩羽眨了眨眼。

喝完茶,终于喘均了气,周湛才看着她道:“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都要自大得以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谁了。要知道,打从记事起我就发现,周围几乎没人不知道我的事儿,甚至谁都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有那么一阵子,我还以为,天下人的眼睛全都是专门用来盯着我的。那滋味……”他一阵咂嘴。

翩羽又是一阵眨眼。

周湛抬眉看看她,将茶盏塞回给她,笑道:“你说得没错,我那一段,还真就只是一句话。圣德十年的年鉴上是这么写的:‘五月癸丑日,宗人府请立世子湛承袭景王爵。湛,时年三岁。’”

他看着她,“从这句话里,你读出什么内容?”

“你叫周湛。”翩羽道。

周湛一怔,忽地又是一阵大笑,半晌,才喘着气指着她道:“你这规矩,真得有人好好教教了,不然迟早是被长寿爷拿住打死的命。等回到府里,你可躲着他些,我都惹不起他。”

翩羽这时才反应过来。可看着他这会儿心情仿佛已经多云转晴了,便大着胆子小声嘀咕道:“起了名儿就是给人叫的……”

周湛一脸古怪地看看她,笑道:“也是,起了名儿就是给人叫的。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我原来的名字是什么,想来应该不会是这个‘周湛’了。”

“你改过名儿?”翩羽不禁一阵好奇。

“是啊,”周湛又是那么古怪一笑,“过继给人了,原来的名儿自然就用不得了。”

翩羽不由就是一阵眨眼。

周湛看看她,“这会儿我相信,你果然是一点都不知道我的身世。”又道,“我刚出生就被过继给人了。所以我才说,不知道我原来该叫什么。至于我那个便宜老爹,就是前头一个景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太后早夭的幼子。六岁那年就没了。”

翩羽疑惑地一偏脑袋,以为她听错了,直到周湛冲着她比了个“六”字的手势晃了晃,她这才瞪着一双溜圆的猫眼,倒抽着气道:“你是说,你被过继给一个六岁就死掉了的孩子?!这、这也太荒唐了!”

“哈哈,”周湛仰头笑道,“是吧?荒唐吧?现在你知道酒楼上的人为什么说我本来就应该荒唐了吧。”

又道,“原本依着太后的意思,该叫我直接就承了我那便宜老子的爵位——啊,对了,这里还有件更荒唐的事儿呢。按照本朝的律法,只有皇子才能被封个一字王的爵位,一字王爵的儿子,只能袭个双字王爵或是什么郡王爵,可老太后和皇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硬是要跟大周的律法过不去,非要叫我破例袭了这一字王爵不可。为这,竟叫他们跟朝廷百官对上了。这一对,就对峙了三年,直到我三岁那年,才终于叫他们二位如了愿。当然,我也白落个一字王的爵位。挺好。”

翩羽咬住唇,看着周湛一阵眨眼。

“怎么?”周湛问道。

“你……”翩羽觉得,她问这话,有些往伤口洒盐的意思,不由一阵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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