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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头娘子(256)

李穆皱了皱眉。二十六郎所不知道的是,一开始时,他还真想过“花钱消灾”来着,可对方听说他买了那诗后就不许他再把那诗传出去,对方便宁愿要名也不要利了。李穆原想着,不过一首破诗罢了,却是再没想到,这诗还真个儿传了出去,且还给他带来这许多的麻烦。

“你们都过去看了,如何?”他转着话题道。

见他不想再讨论那首“破诗”,阿愁便也体贴地换了话题,应道:“楼下还好,就是楼上有些忙不过来。要不,我过去帮一帮忙吧?”

虽然比智商,她比不上这妖孽的廿七郎,但她胜在手巧。不说对面那“花间集”里许多特色产品都是她捣鼓出来的,就如今她那梳妆的手艺,在她们这一辈的小徒弟中,她便是不敢说是占个第一,第二肯定是没跑的。

见她那自信满满的模样,李穆心里那条充满独占欲的毒蛇再次蠢动了一下,却是叫他忍不住斜睨着她道:“姨母可说了,暂时不会让你们在人前露面呢。”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看着阿愁只是失望地叹了口气,于是顿了一顿,他给她透露了一个内-幕:“我听姨母跟你们行里的那个岳娘子商量,似乎是想要把你们几个月考的那一套,弄到整个行会里去。”

“嗯?”阿愁一歪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说,”李穆道:“行会里也会像府里考核你们五人那样,把所有梳头娘子的名字都列出来。客人可以按照各自的喜好点她想要的梳头娘子。每个月行里也列个排名。排名靠前的,梳头钱可以比当下行会里定的价码高出一到十倍。这样一来,有了比较,有了长短,那些人才不会总躺着吃老本。”

阿愁想了想,道:“这是因为去年我们又丢了锦标的缘故吧。听说以前虽然咱们广陵城也丢过锦标,可一般第二年总能拿回来的。这竟是十来年里头一次连着两年丢了锦标。我听说,若是明年再丢,岳娘子那行首的位置都得保不住了呢。”

李穆看看她,道:“我听着两位姑姑的意思,想让你们也跟着一起排进去试练呢。”

阿愁一怔,神色忽地一喜,道:“就是说,我们可以出师了?”

“最多只能说是见习吧。”李穆看着她笑道。

阿愁笑弯起她的小眯眼儿,道:“那也好呀,府里就那些人,我几乎每个人都练过手了,有些无聊了呢。”

李穆看看她,忽然问着她道:“你是真喜欢梳头这一行当,还是因为得靠这门手艺吃饭才喜欢的?”

阿愁坦然道:“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得靠这手艺吃饭,后来,直到现在,我是越来越喜欢这门手艺了。里面的门道可多了,就比如……”

见她打开了话匣子,便是李穆喜欢听,二十六郎李程也不爱听的,忙摆着手道:“得了得了,一说起你那手艺,你就没完没了。我饿了,你们不饿吗?”

阿愁这才罢了话头,回头笑道:“这还没到饭点呢。如今你都快成饭桶了!”

因李穆的放任,以至于二十六郎和二十三郎也习惯了将阿愁当一个同阶级的朋友那般来看待,便是她逾越尊卑嘲着自己是“饭桶”,二十六郎也不以为意,只振振有词道:“我长个儿呢!”又比着阿愁的个头,笑话着她道:“你这一年都没长个儿吧,怎么看着竟还像是缩了些?”

不等阿愁拍开他的手,李穆就已经伸手拍开了二十六郎的爪子,喝道:“莫要动手动脚,一年大似一年的!”

李程正要开口反驳,阿愁却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扭头对李穆道:“之前我原想着,照规矩,女儿家梳妆是不能当着人的,所以才建议你在楼上另设一个试妆的地方。可才刚我看到,有许多人其实并不讲究这些。若是这样,倒不如在楼下也设几面铜镜,令那些愿意的客人就在楼下试了,也省得非要等楼上空下来才能上去。”

说到这里,阿愁心里不禁一阵遗憾,可惜她不懂得制作水银镜,甚至连当年化学课上镀银时用的是什么化学试剂都给忘了。于是她道:“若是可行的话,只怕放一个两个铜镜也不抵事。放多了,铜镜的价钱可不低呢,若被人偷了或弄坏了,可就太不值当了。”

她可记得很清楚,她那身价竟只值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而已。

听她提到铜镜,李穆的眼闪了闪。他早有心想要告诉阿愁他眼下正在做的事,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话题正好说到这里,倒正是个好机会了。只是,要怎么说才不至于让她瞧出端倪……却是需要一番技巧了。

李穆沉思时,阿愁走到窗前,透过那窗缝看着对面的花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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