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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头娘子(311)

那一晚,阿愁没有回自己的床上睡觉。头一次,她和有轻微洁癖的莫娘子同床而眠。

若说之前莫娘子待她多少还有些隔阂,自那天后,莫娘子便真个儿当阿愁是自己的孩子了。

*·*·*

莫老娘来闹的事,很快便传到了柳娘子的耳朵里。

柳娘子立时就想到了阿愁请客那天看到的那人。于是她赶紧给金兰娘子递了个条子,约着金兰娘子和莫娘子来柳家一叙。

柳娘子恨声道:“那天看到那人我就有种不好的感觉,只是再没想到,他会出这等妖蛾子。”

若说那天莫娘子心里对莫老娘有着无比的愤恨,那愤恨也因阿愁的发泄而渐渐散去了。此时她倒是能够颇为冷静地想着整件事,便道:“我只奇怪,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忽然又回头了?”

金兰娘子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好奇地问道:“那,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呢?那人打算怎么处置?”

莫娘子默了默,道:“说是把那女人送走,孩子留下。”

柳娘子立时就冷笑了,“打得好算盘……”

她话还没说完,金兰娘子便摸着下巴道:“那人一向打得好算盘。只是,这番动作,到底打着什么算盘?阿莫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柳娘子想了想,道:“肯定跟那天在杏雨楼看到我们有关系。”

金兰娘子跟她对了个眼儿,点头道:“得好好查查。”

几位娘子在内室里商议事情时,不放心跟来的阿愁便坐在一旁听着。此时,她倒真有些惦记那已经有一个月没接到消息的二十七郎来了——叫她略感愧疚的是,她之所以忽然惦记上这个人,却不是担忧他在京城的处境(听说他混得可风声水起了),而是因为,几年的相处下来,便是李穆从来没说,她也知道,这人消息十分灵通,竟是不管什么三教九流的事儿,只要他想知道,几乎隔日就能知道。

有二十七郎在,阿愁想,她不知道得方便多少呢。不说她师傅的事,只她为制作睫毛膏总找不到合用的纤维一事,想来他就能有什么好主意的……

有句老话,叫“人都不经念叨”,阿愁这里才刚难得想到一次二十七郎,小番奴狸奴就带着李穆一叠厚厚的信回来了。

虽然李穆总想把阿愁培养成个“文武全才”,可前世时的阿愁就不是个爱动脑筋的,看着那文绉绉、一字多义、且还没个断句的文言文,阿愁差点就要眼冒蚊香圈了,所以她早决定了,她坚决做个半文盲——写出来的字再不被人笑话缺胳膊断腿就好,至于做个什么通今博古的才女(子),这种事,让那二十七郎去做吧!

而正是因为知道阿愁看不惯那文字简练的文言文,李穆的信里才都只用白话文……就是说,别看那般厚厚一叠的信,其实信里大半都是废话……

且不提李穆如何在信里一阵天南海北的瞎吹,只说阿愁。她原想着要不要去信请李穆派个能人来帮着调查的,可又想着一封信到京城最少都得半个月,只怕等李穆回了信,这事儿早来不及了……

她正犹豫时,便有消息来了。

阿愁这才发现,她很是小瞧了柳娘子和金兰娘子的能力。比起和她一样宅人属性的莫娘子来,不管是开着作坊的柳娘子,还是作为“公务员”家属的金兰娘子,都有着自己的一个交际圈子。而广陵城虽大,却和后世那种人情冷漠的大都市不同,这里的人彼此间的关系更为密切,因此,柳娘子很快就通过相熟的一个什么人,找到了某个跟莫娘子前夫相熟的人,然后这般曲里拐弯地一打听,大家都默了。

原来,这场风波的根由,竟出在阿愁身上。

那天阿愁在杏雨楼请客时,那人恰好也在杏雨楼上宴请一个外地来的大客商。当看到莫娘子由杏雨楼的大掌柜相陪着进来时,那人顿时就动了心思。再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不是莫娘子跟杏雨楼的大掌柜相熟,而是莫娘子的那个小徒弟跟人家大掌柜相熟。至于大掌柜为什么会认得这么个小徒弟,却是因为,这小徒弟年纪虽小,竟是王府里那位二十七郎君的门客。且还有消息传说,二十七郎君开的那家花间集脂粉铺子里许多新鲜玩意,都是出自这个小徒弟之手……

就如柳娘子轻易就能查到那人的消息一样,那人也很快就查到了以上那些消息。虽然对于一个才十二岁半的孩子竟能折腾出那些新鲜花样,这事儿颇叫人心里存疑,但仅从九如巷的邻居那里便能证实了,这叫阿愁的小徒弟果然跟王府里几位小郎君的交情都不浅。

非本土人士的阿愁对“门客”这一身份的认知很是模糊,作为土著,那人却是深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便是不清楚阿愁跟王府几位小郎君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只冲着他们相熟这一点,那人便能想像到无数的好处。想着眼下生意的艰难,那人立时就觉得,果然当初不该抛弃阿莫。再想着阿莫几年没有嫁人,那人便又颇为自信地认为,只要他肯低一低头,重新将阿莫娶回来肯定没问题。至于他孩子的娘,孩子都有了,还怕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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