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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头娘子(490)

话说, 自李穆从京城千里奔丧回来后, 直到他耍心机把郭家兄妹弄去别院前,他一直都不曾见过阿愁。

所以,他和阿愁的那点“奸-情”, 至少对于莫娘子夫妇来说,他俩都是一无所觉的。

就算后来李穆利用郭家兄妹常来别院里小住,且每回他一来,阿愁就总往别院跑,夫妻二人也没怎么起疑——不管怎么说,阿愁身上还担着个“供奉”的差使呢。

便是后来李穆主动对季大匠提出,要让王府稳婆过来帮莫娘子接生, 他二人也只当这是大王对季大匠多年勤恳的一种奖赏,全然没有想到那俊俏得过了分的大王会对他们家这其貌不扬的养女有什么歪心思。

直到莫娘子生完了孩子, 夫妻二人再说起那晚的惊险时, 这才恍然明白到, 大王在那一晚帮了他们家多大的忙。

俗话说,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从墙缝吹进屋里来的风, 人们没有感觉到时,便不会注意到那条裂缝的存在,可一旦注意到,人们立时就会发现……原来墙上有道缝!

这就是季大匠和莫娘子在产房里欣赏完自家新生的儿子, 却听说阿愁一个招呼没打就跑去别院给大王道谢时,心头升起的想法——家里墙上有缝!

只是,夫妻俩怎么想都没办法在广陵王和他家小养女之间划上个等号。二人悄悄交换了一下看法后, 便都觉得,只怕是他俩想多了。要知道,那二人打小就厮混在一处的,若真要有什么事,早些年间就该有苗头了,也不至于叫他俩到这时节才看出端倪。

这么想着,夫妻俩也就安了心。

很快,莫娘子做完了月子。照着习俗,夫妻二人决定给小裕哥儿办一个隆重的满月礼。

裕哥是孩子的乳名。事实上,季大匠原想要照着冬哥的名字,给这出生在春天里的孩子起名叫作春哥的,却遭遇到阿愁的强烈反对。

这裕哥的小名,是周家小楼里的“楼长”孙老给起的,取意一生富足之意。至于那大名,因为习俗里都认为,不满三岁的孩子魂魄经不起扰动,大名都要等孩子满三岁后再由家里长辈取名,或者等再过两年孩子该开蒙的时候,由那有文化的起蒙先生帮着取名。

那季大匠是出身慈幼院的孤儿,自小缺少亲情的他,一直十分渴望能有个自己的家。娶了莫娘子后,对生育常识了解甚少的季大匠只当年过三旬的他是不可能再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不过他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因为他膝下已经有了一双听话又懂事的养子养女。所以季大匠从来没想过,他还能拥有流着自己血脉的亲生孩子。

如今中年得子,季大匠顿时觉得,这是满天神佛在补偿他幼年时经历的一切苦难。为了酬谢多年来众亲友乡邻对他们夫妇的扶持帮助,不差钱的他便决定办一场隆重的满月宴。

可算了算要宴席的宾客名单,季大匠发愁了。需要他们夫妇感恩的人实在是太多,便是加上阿愁那边的小楼,居然家里也挤不下那么多的客人。

于是季大匠便想着,要不他干脆包下城里最好的杏雨楼来办这场满月酒好了。

可至少在李穆刚刚做上广陵王的这头一年里,那杏雨楼还不是谁有钱就能包得下的酒楼。所以,他这想法才刚一说出口,还不等莫娘子反驳,他自己就给否了。

接下来,他又想了好几家远近闻名的酒楼,却都叫莫娘子给否了。以莫娘子的看法,在外面包酒楼,一则烧钱,二则也缺了些人情味。循规蹈矩惯了的莫娘子认为,他们该和邻居们保持一致,请个大厨来家里办席。便是来的客人多,也不过是分批次坐席也就罢了。若是请朋友们去酒楼吃满月酒,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欢迎朋友来家里一般。季大匠却觉得,那么多的客人来家里,会叫刚刚出了月子的莫娘子受累。且分批次坐席,谁先谁后也是个难题……

他俩各执一词时,阿愁在一旁逗弄着摇车里挥舞着藕节般小胳膊的裕哥儿,唇边不禁绽出一丝微笑。

前世里,凡是人家家里有什么大事,人们都习惯了直奔酒楼,已经甚少有人会将亲友请到自家去折腾了。一来,是谁家都没那么大的地方;二来,客人走后,打扫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可于这一世里却是不同的。比起草草吃一顿应酬般的酒宴,人们更愿意付出精力来维持彼此间的情感交流。

于是阿愁抬头笑道:“干嘛不让酒楼把酒菜送来家里?这不就两全其美了?至于坐席,分两天请客也没关系吧?”

那莫名争执着的夫妻俩都愣了愣,然后都笑了起来。季大匠笑道:“怎么竟忘了还有这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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