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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拢天下,殇曲悠悠(77)

作者: 柒嘻 阅读记录

凌楚收起打量,居高临下瞥视司马梓,嗤道:“皇后娘娘倒是博爱,本宫早时听说,皇后待下头人亲善,如自身手足,仁明殿不分上下,早就不论主仆尊卑了。”

“楚儿。”李太后向身边投去一眼,稍作警示,便不再多言,不顾司马梓的出言维护,或凌楚的冷言冷语,落了座,垂眼瞧伏地的倔人儿,自有分寸,沉声道:“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

伊墨循声抬头,背直挺挺的,唇紧抿着。

李妧端视她良久,唇角泄出一许轻笑,“向昔……倒是好名字。不知你姓什么?”

伊墨叩头,神色清淡,直白回复:“民女封姓。”

“家在何处?”

伊墨仰头,不卑不亢,“民女祖籍江州,只是眼下、”她转眼掠一眼身侧人,慎重道:“小姐在哪,家便是哪。”

伊墨回话时,司马梓蹙眉紧张注视她,李妧扫过一眼,回视眼前跪地的姑娘家,“你在宿阳时,可有去陵园祭拜过?”

伊墨顿了顿,沉思后据实答话:“未曾。奴婢旧时是侍奉二小姐的,小姐入京后,族长命我随三小姐云游,为二小姐寻名医治咳疾。”

李妧点头,凝望眼前人的面容,一时感慨颇深:“先起来吧。本宫入宫前亦是不耐承受那些方圆规矩,早年还曾随兄长胡闹,扮作男装出门厮混……”

李妧追忆少年时与那明丽姑娘城郊初遇,心生怅然,她再回神,下边一立一跪两个神色惊慌。

“起来吧。”李妧抬个手示意伊墨,得她回应,笑眼与她,状似无意道:“你与梓儿,日后若得空,常往宿阳走走,年节多去祭拜先人,莫要因离家久了心生疏离。”

凌楚本是忿忿然,蓦然听闻母后追忆往昔,想着自己听来的母后男装与母妃年少初逢之机缘事,又听母后提及外祖家祖籍与陵园云云,心中大恸不能自已。

司马梓之闻言感受,虽不及凌楚深刻,仍是难以自持陷于哀痛。

察觉李太后话语异样的,只有起身后霍然抬头的伊墨。

满室寂静。伊墨抬头,却见案后端庄华贵的女子沉静闭目,伊墨心道诧异,犹豫着该否收眼时,又见那女子,世间最尊贵的人,引袖拭泪。

女子再启目,俨然回归清冷孤傲姿态。

伊墨错愣,垂眸思度,会否是她方才花眼瞧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太后才是大BOSS,所有人都玩不过她,萧姑娘念姐姐小皇帝,乃至男装瞒世的小将军,还有作天作地的坏驸马,左右为难的小公主……

李太后什么都知道,甚至暗恋她的小谁她都知道……

下章精彩了,联合一起可以联合的力量,闯关打驸马……

☆、揭秘

“都坐吧。”殿里青烟直上,气氛趋于平和。李妧简言留下几位小辈,执着凌楚的手留她坐在身边。

司马梓坐在下首,伊墨自然而然侍立在她身侧。

“你也坐吧。”

殿中四人,站立当场的唯有伊墨,只是她听了这话却征然不敢信,侍女身份,哪里担得起与主子平起平坐的?

“梓儿。”

承李太后示意,司马梓拉伊墨一并坐了。

凌楚抿唇忍下发作。

“梓儿,你看看这个。”李太后从书简中挑拣出一封密信,说时,挥手将信笺掷出。

信笺裹挟寒意迎面逼来,旋转的边角锐利如刃,瞬息间直逼身前。顾不得多想,伊墨扑向司马梓护她,眼疾手快攥住信笺。

一时后怕,伊墨急急喘息,回眸端视司马梓上下。

司马梓摇头宽慰她,执起她手,抽出被捏皱的信封搁置在案,目光被她掌心渗血的伤口割破,急于将袖中绣帕摸出来,颤着手为她包扎止血。

伊墨张张口,思索好半晌,轻声对她,“不疼的。”

司马梓咬唇来望,眼中含泪。

伊墨在案后悄无声息以闲手握住她的手,轻松一笑。

另边厢,上位的母女俩一平静一惊诧。

凌楚放眼到下头“没规没矩”的侍女身上反复打量,李太后则倾身倒茶,神色淡淡。

凌楚自知失态,接过玉壶来,为李太后续茶,经斟酌轻问道:“母后,方才那是?”

“你打开看看吧。”李太后前话对司马梓说,转而向凌楚解释:“是你皇兄的消息。”

心中大骇,凌楚惊起,“母后,皇兄不是染病在太极殿休养的吗?”

李妧不答她话,举杯呡了口。

司马梓持信顿了顿,得李太后吩咐,展平信笺略读,心惊如擂鼓,“母后,这!”

伊墨垂眼避开信上文字。听司马梓惊慌发声,骤然抬眸注视她,动了动唇并未出声。

观司马梓神情,凌楚心道不妙,转头急问:“母后,皇兄怎么了?”

“皇帝月前出京赴蜀,亲自料理了江州的鼠害蛀虫,”李太后言于此时稍稍挑唇,神色清冷,“皇帝少年气盛,只带了暗卫侍从十余人,低估了那等害群之马。”

凌楚心颤,“母后,那皇兄……?!”

李太后只顾饮茶,并未表露回话意向。凌楚转向司马梓,“皇后、”

“楚儿放心,陛下龙体安康,暗卫侍从忠心护主,多数死伤。”

凌楚先是舒气,听闻惨烈事实,呼吸一窒,“那皇兄为何还不回来?他、”

“你那位好皇嫂不日回京。”李太后放下茶盏,音色冷冽,视线垂落,在下首两人面容上接连停顿,似是回凌楚的话,又似是借此宣告她对于皇帝爱美人弃江山这荒唐事的态度,“至于你那皇兄,”李妧嗤笑,“亲佞远贤,不辨忠奸,逞勇逞能,离那亡国君主想来亦不远了。”

“亲佞远贤”、“不辨忠奸”,初初听闻,凌楚心尖泣血,喉咙被藤蔓纠缠般窒息难受。

她自然而然想到了史家父子,史家世代荣耀,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是她凌家对故旧太过仁慈。

君臣朝纲,忠孝仁德,本该是无法颠覆的。

史家位极人臣,存了不臣之心,便是自寻灭亡。

凌楚回神时,垂首偷偷拭泪。

李妧年将半百,却好歹是自幼习武的,余光中小女儿的黯然情态她瞧得真切,只是眼下……她须得替先祖皇帝、替她父兄守好凌氏江山。

至于危及家国安危之乱臣贼子,无论是谁,无论家世何等显耀,史姓、李姓、乃至司马姓,有一是一,叛臣必诛!她绝不会心软。

上首人满腹心事,司马梓与伊墨亦是各自思索,

豁然听说事关萧静依与江州的只言片语,伊墨拧眉感叹,自分别已有三日,不知她们一行何时入京。

司马梓细思李太后的话,除了讥讽帝妃荒唐,似乎暗含深意……尤其是方才投来那一眼,莫不是李太后知晓她原本身份?司马梓心慌难掩,回头寻安心所在。

却见面前姑娘沉眉作沉思状。

稍一转念猜想到她出神思念是为谁,司马梓清咳了声。

经司马梓提醒,伊墨回神,回视与她,读懂她微恼面容,垂眸讪笑。

“楚儿不必多思多虑。”李太后清朗之音唤回三人,她搭着凌楚的手,引她坐下,亲昵爱抚,“你皇兄无碍,启程去潼关了。”

这事司马梓与伊墨晓得,闻言震惊的便唯有凌楚:

“母后,边境好端端的,皇兄为何冒险亲征?”

“信中说敌军进犯北境,而那北境将领早先又置气请辞。”李妧这话是转向司马梓身边人说的。

对那责怪审视的目光若有所感,伊墨面上一臊,将头埋得低低的。

凌楚不明所以顺势将目光投落那处,却见,那主仆俩都是避人不见的怪样子,她心道疑惑,到底是将好奇咽下了。

本朝律例,军国大事,后宫妇人不得评议。

便是她皇家公主亦不能越矩。

眼下小皇帝弃国不顾,手握监国之权的李太后自然是那律例约束之外的。几个小辈恪守本分不多闻,李妧欣慰之余,自行揭秘道:“听闻那小将军失意回了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