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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镣铐(17)【CP完结】

作者: 正弦倒数 阅读记录

他就那么蹲着,衬衫的下摆扎进西裤里,皮带束得紧,即便他弓着身,腰后那一截也溜不出来。反倒是正经修身的版型贴着肉,勾勒出身形,才让人咂摸出一点勾人的味儿。

江帆手里的活做得很细致,就是专注的神情里掺了点懵。

杜君棠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他眼前久久挥不散。

从前杜君棠对他做过更多不可言说的事,却没有哪件能比这件还令他羞赧。

搞得他好像一个多下流的变态!

江帆蓦地加大了擦鞋的力道,感觉到后脑处发尾的汗哗哗的流,流进他的脖领子。他以为这是他心率过快带来的副作用,琢磨等等就好了。

奈何身体越来越热,他甩甩脑袋回神,头发丝儿上的水飘了他一脸。

江帆眯着眼睛抬头看,睫毛上水雾蒙蒙。

“操。”

他开的是浴霸。

厨房里,杜君棠正在煮咖啡。他夜里预备处理一些工作。

他舀咖啡粉的时候,动作有半晌停顿,思考过后,比平常多放了一些。

他煮了两人份的。

一杯按他口味加了点奶,另一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加奶加了两大勺糖。

拿着勺,抖最后一下腕子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齁得慌。

糖粒尽数滚落进褐色咖啡里,杜君棠盯着留有残渣的咖啡壶,无比确定自己现在很清醒。

所以他刚才是在干嘛呢?

杜君棠皱了皱眉,端起那杯足量奶足量糖的咖啡,准备倒进水槽里。

“老板,”声音从厨房外传过来,“鞋我放在玄关了。”

杜君棠侧了侧身,厨房的推拉门推了一半,他垂着眼,看见门外江帆挽起的袖子和线条有力的小臂。

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隔着门问江帆:“你喜欢喝甜的吗?”

他已经想好,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他就把那杯咖啡全倒掉——因为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太匪夷所思了。

这问题江帆回答得有点挣扎。大男人嗜甜,尤其是他这样的,总觉得有些难为情。从前读书时也是这样,杜君棠和他完全相反,却总是边抱怨边为他做甜口的菜。

江帆的心被回忆捂得热腾腾的,开口时却波澜不起,“喜欢,我一直喜欢甜的。”

里面安静许久,江帆奇怪,正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又听里面的人问,“非常喜欢?”好像是普通的询问,又好像是要确实地确认什么。

江帆很笃定:“非常喜欢。”

喜欢到他为此在健身中付出过相当大的代价。

眼前的门忽然被完全拉开了。

杜君棠把一杯咖啡推到江帆怀里,江帆赶忙伸手接住。

“奶和糖不小心加多了的,”杜君棠没怎么给江帆留说话的机会,他还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我不喜欢。”像是怕江帆误会什么。

杜君棠要出去,江帆忙侧身让开,分明看见杜君棠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杯。

杜君棠上楼去了。江帆不敢目送他太久,他知道杜君棠能察觉到。他于是低头抿了一口杜君棠递给他的咖啡。

非常,非常甜。

甜度充足令他十分雀跃,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舞。他的大脑又开始亢奋。

这种感觉江帆很熟悉。从前每一次杜君棠在流理台前,江帆看着围裙带子在他腰后系成的那个对称的蝴蝶结时,都会亢奋。

——江帆疯狂地迷恋杜君棠对他的完全掌控,又不免会对杜君棠为他在生活细节里的每一次妥协心动。这种妥协让他的神经变得足够坚韧,又足够柔软,以至于每次狂风过境,他都像最勇敢的藤蔓,执着地攀援缠绕着自己的树。

办公桌上,杯子里的咖啡还剩一半,已经放凉了。

杜君棠反复按了几下圆珠笔的笔头,发出毫无规律的“嗒嗒”声。

他终于还是关掉了电脑里的工作窗口,一边转笔,一边听广播。

那种让他后背发凉的微妙巧合仍旧困惑着他。

广播里在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

他不能总放任困惑纠缠他。

杜君棠恍惚地抬起左手,手指插进发间,他似乎还能摸到前额上方的疤痕处不够光滑的触感,也可能是错觉。因为他是在最好的医院,做的最好的治疗,包括术后的疤痕修复。

事故发生的瞬间,对于他二十来岁的人生而言,确实只是一个瞬间,他浑然不知那瞬间为他带来了什么,又带走了他什么。他想过逆流而上,可梦和梦里的花,都像那次事故一样短促,一样来去无踪。

江帆抱着那杯咖啡,在饭厅里坐了很久。

他坐的位置恰能看到杜君棠办公的书房。

客厅的灯只留了一个,在略显昏暗的环境里,江帆能看见书房门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光。

他们家凳子高,江帆就小孩儿似的晃着腿,一只脚上的拖鞋都被他晃掉了,他单手支着脑袋,安安静静地注视着那扇门。

他很享受这种陪伴的感觉。他除了杜君棠,什么也不用想。

咖啡见底了好半天,江帆才用脚尖把桌底下的那只拖鞋勾了回来。他缓慢地进行着自己的动作,缓慢地整理饭桌,缓慢地清洗咖啡机,缓慢地收拾厨房。

在关掉客厅最后一盏灯前,江帆又望了几眼二楼书房的方向,才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江帆知道杜君棠生活有条理,渐渐也养成了收拾房间的习惯,屋内还算整洁。

他一眼就看见自己桌上多了两本书,他想起他们刚回家时,杜君棠似乎是从书房里拿了两本书出来。

江帆先看了眼贴在书本封皮上的便签条——少说话,多读书。

他轻轻撕下便签条,才看见那两本书的书名。

《说话的艺术》和《谨言慎行在职场中究竟有多重要》。

第25章

C市不种香樟,街上基本都是梧桐。秋天落叶纷纷。梧桐在风里像活了一样,抖擞抖擞的,又有点孱弱。

丛阳非常、极其讨厌秋天,因为一到秋天,他就要犯鼻炎。

屠越替大家点了外卖,上厕所的时候手机掉坑里了。江帆只好去门口等外卖小哥。他拎着外卖袋子,路过丛阳,看见丛阳可劲推着自己的印堂,手指揉着太阳穴。

江帆看丛阳皱眉头,他也跟着皱眉头:“嘛呢你?”

“按摩经络穴位,治鼻炎,”丛阳煞有介事地回他,手上动作不停,“醋多的那份是我的,你先给我搁下吧。”

“噢。”江帆点了点头,在半桌子鼻涕纸里努力找了块安全区,把外卖盒子放下了,“你不都闻不出尝不着味儿了么,怎么还多加醋。”

丛阳:“咋的,还搞歧视呢?”

江帆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糟蹋东西。”趁着丛阳要把新鲜鼻涕纸扔他脑门上之前,他飞快跑走了。

老总办公室前。

江帆轻轻悄悄地把门拉开了。老总不在。他猜杜君棠在里间的休息室里睡觉,那人最近睡眠总是不大好。

老总上班开小差被发现了。江帆沉着冷静地下判断。

江帆把杜君棠那份外卖放在了会客的小茶几上。像只笨笨的小企鹅,他一步一步慢慢往休息室门口迈,等走到跟前了,他回头看了眼小茶几上的外卖,抬起手准备敲门。

他翻腕子,屈起手指,中指指节刚要碰到门板,又缩着脖子止住了动作。

算了,开小差就开小差吧。谁让他是老总呢。

江帆又企鹅走路地走回去,鞋底挨着瓷砖地时几乎不出声。

经过茶几上的外卖时,他已经盘算好“微波炉加热”或“再点一份”两种方案了。

公共办公区内,丛阳正埋头苦吃,电脑屏幕上放的是相声表演。桌上的鼻涕纸大军已经被清理掉了。

江帆朝他身边一坐,“现在是上班时间。”

丛阳腾出只手,滑动鼠标,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下班。”他抽出张纸擦了擦嘴,又将就那张纸别过头擤鼻涕,头扭过来才问,“老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