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宝静殷切目光的注视下，他望向了叶染。
叶染站在萧万尧身边，足足比萧万尧矮一个头，被强健高大的萧万尧衬得柔弱纤细，这样的叶染，就是当年那个百口莫辩的小女孩。
那个他亲眼看着被赶出家门的小女孩。
为什么在五年之后遇到了叶染第一个反应是追着她怜惜她？
因为喜欢吗，还是因为……愧疚？
想弥补？
而此时此刻，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凝视着叶染，望着她明亮眼眸中的自信和淡然，轻叹了口气，终于道：“宝静，这件事我一直想说，只是不好说出口，现在我必须为她正名。”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杜宝静眼中泛起疑惑，她不明白地看着孙然。
旁边的陈秀云却突然脸色大变。
她张口喊道：“孙然，你——”
这话还没说完，孙然已经说了：“当初丢的那个发卡，其实是被陈阿姨藏起来了，我亲眼看到她把发卡放到了叶染的卧室里！”
啊？
杜宝越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妈妈：“妈，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来？真的吗？”
杜宝静也傻眼了，她一直讨厌杜来娣那个姐姐，而当初她偷自己东西，更是让自己鄙视至极。
她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妈妈把发卡丢到杜来娣房间的？？？怎么可能这样？
杜宝静盯着孙然：“不可能，你别替她圆谎？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孙然昂头：“我说的是实话。”
他望着叶染：“六年前的我没有勇气说出真话，现在我终于说出来了。”
当这句话说出的时候，他突然语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叶染，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个了。”
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人们仿佛看到了六年前被养母亲手陷害的小姑娘，含冤莫辩，没有人为她出头，所以她只能因为偷窃被赶出家门。
萧万尧看了眼孙然。
他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而他的叶染，曾经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冷笑一身，冰冷的眼睛望向了陈秀云：“你可以不收养她，但是既然收养了，就负起一个养母的责任。我相信你最初收养她的时候也曾经疼爱过，但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厌恶她，想抛弃她，甚至亲手来污蔑她是小偷，这么伤害一个渴望母爱的孩子，你忍心吗？她也是你亲手养大的。”
所有的人都在用鄙薄的眼光看着她。
甚至连她的丈夫眼神里都是谴责和不敢置信。
陈秀云一下子受不了了，她辩解道：“当年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孙然你为什么不说？你当初解释了，我不会赶她走的，再说她当时什么样？她不好好学习，成绩倒数第一！她还吸烟，学人家喝酒，学人家泡网吧，她那样的孩子，谁愿意要啊？！”
她确实是委屈的，如果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那是没办法了，但只是收养的一个孩子的，当初收养也只是因为自己没孩子。
后来自己有孩子了，还是一对双胞胎，多么完美？凭什么她要继续养一个收养的孩子为了这个收养的孩子费心？谁欠她的啊！
可是当她这话说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更加鄙视她了。
人家是状元，全省第一的状元，一个状元，她说人家倒数第一？为什么倒数第一，一定是他们家没好好对人家？
搞什么差别对待，亲生女儿有的养女儿没有，小姑娘心里能好受？谁知道自己是收养的，谁知道自己天生低人一等？
而这个时候苏晓云却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你们当初收养叶染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指望着抱养个孩子引个自己孩子，十年不孕不育，刚抱养了叶染你们就得了双胞胎，不感激人家，反而陷害人家用歪门邪道把人家赶出去，这就是狼心狗肺！你不想养了早说啊，和人家说明白送出家门也比陷害什么小偷强！不就是想赶出去又要个好名声？好事都被你占全了？”
她这一说，众人纷纷表示赞同，确实是过分了。
也有些和杜家一样在建华中学读书的，平时和杜家有来往的学生家长，看到这一幕，都有点看不起了，甚至心里在想着，这么一家子，以后可得远着点。
……
一场闹剧后，杜国辉气急败坏地走了，陈秀云憋屈羞愧又委屈，也赶紧出去了，杜宝静脸上红得像着火，都不好意思看周围议论纷纷的同学，哭着跑出去了。
反倒是杜宝越，大方地给叶染打了个招呼才赶紧跑了。
现场很快又恢复了秩序，经过这一场后，大家看叶染的眼神更崇拜了，这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曾经被养父母错待考倒数第一，被冤枉是小偷而赶出家门后，却不甘堕落，励志图强，奋发向上，竟然逆袭到了省状元的位置！
家长们都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叶染，纷纷提起问题，有的问叶染成功秘笈，有的问叶染怎么调整心境。
原本负责人担心经过这么一场闹腾，会影响交流会的效果，结果他们很快发现，家长们的问题更多了，现场更活跃了，问出来的问题更深刻了。
甚至还有人私底下用叶染做榜样教育自己的孩子：“你看人家状元，遇到那种生活环境都能奋发向上，这就是逆商，你平时生活条件好，能不努力学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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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交流会结束，萧万尧带着叶染要离开。
到家后，吃了饭，休息过了，萧万尧看着叶染：“怎么没告诉过我？”
叶染故作不知：“什么啊？”
萧万尧坐过去，捏住她的腰；“还给我装傻？”
叶染偎依在他胸膛上，无辜地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萧万尧低头，咬了一小口她的耳朵。
叶染低叫出声：“干嘛……”
萧万尧逼近了她：“问过你，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年杜家怎么欺负她的？
因为是她的经历，他不想从外人口里听到，不想让底下人去查，所以也就不知道，结果她就这样不告诉她？
想到了有过一些不愉快，但是没想到竟然污蔑她是贼，还是陈秀云亲自下的手。
他怜惜地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眼睛。
他一直把她当成个孩子，所以即使见第一面的时候已经动了些许念头，却是并没有把她如何，甚至在后面，也不会主动想着要见她。
一个小姑娘，还是学生，他更希望她能安心地在学校里乖乖学习，做好她当下阶段能做的事。
即使现在上大学了，依然想宠着她，让她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用操心，连去洗碗都不必。
她是值得这样被人捧在手心护着怜着的。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却长期遭受养父母的忽视，在养父母有了亲生孩子后被视为眼中钉，最后终于被人家污蔑成贼，赶了出来。
“笨蛋，谁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不会让他们好过。”萧万尧哑声道：“我的女人，只能我自己欺负。”
叶染轻叹一声：“其实我也不觉得我被欺负了。”
那些记忆是曾经的那个叶染的，不是她的。
她曾经仔细地回忆过上辈子叶染的感觉，她发现叶染其实并不恨那家人。
也许曾经恨过，但是在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家里的孩子时，就不恨了。
你本来就是收养的，凭什么和人家亲生孩子一样享受疼爱？最后被赶出来，也是自己太不识好歹了。
至于后来自甘堕落，也是更多地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命不如人。
她笑了下，说：“曾经的我不过是希望有一天能混出个人样，走到她面前，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而这一切，应该是实现了吧。
她埋在了萧万尧怀里，闭着眼睛。
实现了吗？
系统：“恭喜你，你的进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