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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鬼眼医妃(308)

作者: 六月离歌 阅读记录

轻舟缓缓过去,钟馗以手指取火,燃起了河面上的气体,火势没有蔓延开去,只有羸弱的光芒照亮着河面。

旌德就在泞口处,因着钟馗的到来,所以勾魂铁蛇已经从她身边散去,包裹着她的,是河中腥臭浑浊的水。

她抬起头,散发覆盖了半边的脸,她的面容苍白得很,唇几乎是没有颜色的,白得惊人。

她的眸光凝在皇帝的脸上,神色变换很快,阿蓁一直看着她,却没有办法从她的神色分辨她心底的想法。

轻舟行至旌德身边,皇帝看着她,之前的慌乱紧张,一下子从他脸上消失了,他只是那样温柔平静地看着她,仿佛还是那年,他们初初牵手的时候,他在山风乍起的时候,凝望着她。

旌德的神色,也平静了起来,散发黏着她的脸,眼底幽暗冷漠,仿佛眼前的只是一个并不认识的亡魂。

皇帝伸出手,在她脸上划过,慢慢地撩拨起她湿哒哒的乱发,然后轻声对阿蓁说,“把你的簪子给朕。”

阿蓁拔下簪子,然后撕了裙摆扎起头发,更显得干净利落一些。皇帝慢慢地用手指梳理着旌德的凌乱的头发,只是以手指如何梳理得顺?长年不打理,她的头发已经打结凝固,他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慢慢地捋,然后,挽起她的头发,用簪子固定,她整张脸,便出

现在他面前。

仿佛还是那年的面容,只是苍白了许多,和当年明眸皓齿的少女相比,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弯弯。”他唤了一声,整个人都已经痴惘了,眸光只凝在旌德脸上,这么多年的恨,原来都抵不过这样见一面。

旌德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问道:“你为什么来?”她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要压住许多东西才能发出的声音。

“因为你在这里。”皇帝轻声说。

“我在这里很多年了。”

“我并不知道。”他伸手抚摸她的脸,脸上,耳朵旁边,有被铁蛇撕咬过的痕迹,经过河水的冲刷,这些细碎的伤痕已经变得发黑。

“你是当今皇帝,不必为了我来这个地方。”

“你在这里,我总是要来的。”

阿蓁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本以为这一次见面,会是天雷勾动地火,势必有一番争吵,就算不争吵,语气都不能够这样的平和,毕竟,两人都是恨极了对方。预想了几百遍的场面没有出现,阿蓁竟有些不能够相信,她看着钟馗,钟馗也看着她,钟馗的神色也是疑惑的,拉着阿蓁便回了舟尾,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以前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恩爱得不得了

。”

阿蓁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呢?”

钟馗便有些不高兴,“你知道也不愿意说。”

“人家的事情,说这么多做什么呢?咱们是旁观者,看着就行了。”

阿蓁虽然不想去听他们说些什么,但是距离太近,就算想不听,他们的对话也总钻入耳中。

不过,他们也没说什么事,像是约定一般,前尘往事一概不提。

皇帝是情真意切,只是旌德却有些虚应,甚至看不出她的情绪有什么变化。莫非这些年的三途河生涯,真的把她所有的爱恨情仇都磨灭了?

第三百二十章 皇帝要退位

这样不咸不淡地聊天,转眼便是一个时辰。

阿蓁有些心急,来地府太久,阴气过重,对皇帝的身体有一定的影响,而且看他,似乎不愿意离开的样子,不禁想站起来催促一下。

她的身子一动,旌德便看见了,她看着皇帝,静静地说:“你回去吧。”

皇帝摇摇头,“我再陪你一会儿。”

“不了,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旌德依旧看着他,只是眸子已经有了一分温度,“对我的孩儿好一些,我在尘世间唯一的牵挂,便是他们了。”

皇帝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阿蓁听得此言,只觉得讽刺,答应?他的承诺大概也只是敷衍吧?离了这三途河,他该杀的人还是会杀,该下毒的人还是会下毒。

“嗯,你回去吧,以后不必再来。”旌德说。

皇帝看着她,“我会救你出去的,你等着。”

“不必了,我习惯了这里,挺好的。”旌德笑了一笑,这笑却是十分苦涩。

“习惯?”皇帝侧头品味了她的这两个字,“我用了那么多年,都不曾习惯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

皇帝挤出了一个笑容,像是凄怆,像是酸楚,很复杂,他就这样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回忆起她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的心很痛很痛,痛得连呼吸都几乎提不上来。

如果可以用他所有的一切,换回她的笑颜,他不惜一切。

从现在,看回去所有的前尘往事,原来,他真的是愚不可及。娶她的时候,他以为他们会幸福一生的,因为,幸福真的是垂手可得,反而是皇位难以稳固,他以为,她会知晓他的心意,所以,他了大部分甚至是全部的力气时间去稳固他的帝位,忘记了她原来不是一

根木头,她是有肉有血有感情的女子。

所有的恨,源自心底的执着。

来地府一趟,看到她现在的处境,他忽然明白,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其实都不是他想要的。

这种认知,让他很无助,很绝望,因为,一切都回不了头了。“是吗?”旌德并不相信他的话,又或者,相信不相信,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他们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过去不可追,而她没有未来,未来就是这一片惊涛骇浪的河面和永无止息的

漆黑。

“等我!”皇帝轻声说,“我会回来的,如果你不能离开这里,我便陪你在这里。”

旌德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只问你一句,”皇帝望着她,“你爱过穆潼吗?”

他不问她是否爱过他,因为他已经深信她是曾经爱过他的,只是后来他真的让她很失望。

旌德笑了起来,笑容不断地加深,而这个问题本身是不好笑的,她看着他,“事到如今,你问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皇帝看着她,心中很是痛苦,对她所有的恨意,都是因为知道她与穆潼在一起。那时候的他,是帝王,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高,很高,不容许任何人背叛他。但是,他最深爱的女人,却用这样的方式狠狠地打他耳光,他丧失了理智,想把付出的感情收回来,他以为自己可以,但是经

过岁月的检阅,他知道自己失败了。

从她跳下离台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没了。“你爱过敬贵妃吗?爱过高贵妃吗?爱过你后宫的那些女人吗?”旌德问他,“如果不曾爱过,你辜负了很多女人,所以你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如果你爱过她们,那么,你辜负了我,你更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回去吧冷子昊,我们之间,早该两清了,我留在这里,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厌倦了,在这里,我的心很平静,不必可怜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我会在这里魂飞魄散,那也是我在咎由自取,我

自取灭亡,怨不了任何人。”

谈话在平静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慢慢地尖锐起来了。

“那么,我换一个问题,你还爱我吗?”皇帝眉心,突突地跳动着,跳动的频率,和心痛的频率是一样的。

旌德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神情很是冷漠,嘴角微微挽起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仿佛是听了一个天下间最讽刺的问题。

她缓缓地沉入水中,不愿意再见他。

刚刚挽好的头发,被泞口的水流冲散了,散发浮在水面上,像一把狂乱的水藻。

皇帝静静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心已经是麻木了,痛得麻木。

他也不知道自己问这两个问题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但是,他想听,想听她说,哪怕是不爱,他也希望听她说,否则这折磨是永无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