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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媚子(54)【CP完结】

作者: 妤芋 阅读记录

比起谢傥的登山包,孙渡背出来的,倒像是个书包,不大,里面应该只有换洗的衣服。因为孙渡他带出来的瓶瓶罐罐全部在谢傥的大包里面。刚刚谢傥才整理出来,按大小顺序、规整地给他放在房间里面的梳妆台上面。

谢傥看着斜前方的厕所,水声哗啦哗啦地响,里面的孙渡洗澡洗得正开心,一时半会肯定是出来不了的。

谢傥坐在沙发上面思索了一会,然后拿茶几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侧过身把孙渡的包打开,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准备整理。

等孙渡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谢傥已经抱着自己的衣服,进另外一间盥洗室去了。

孙渡坐在沙发上面擦头发,想着收拾一下东西,结果他低头去翻自己的包,才发现自包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整理好了。

他起身往梳妆台走,就看见自己的瓶瓶罐罐,从左往右,从大到小地老老实实地在台上站着,像一只列阵整齐的军队一样。

孙渡心里一下就乐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谢傥摆东西也是好玩,每个护肤品之间前后左右距离像是用尺子丈量过,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十几个瓶罐,硬是被他摆出来声势浩大的感觉。

谢傥不像孙渡,要摸摸搞搞半天。他洗了个战斗澡换好衣服,就出来坐在书桌上面,戴上眼镜,看书了。周末的时候,他其实很少看文件,还是以看书看阅读杂志为主。

谢傥时不时抬头看看在梳妆台前东抹一下,西擦一下的孙渡,现在他已经不再感觉奇怪了,他把孙渡这种他不能理解的行为,归类于一种侯群焦虑。

谢傥抬抬眼镜,不动声色地继续低头看书。

待孙渡和谢傥在房间里面用好餐,休息一番过后,才去到院子里面的温泉。

本来孙渡以为还要去这度假酒店的温泉中心,没想到谢傥拦下了他,指了指房间后面,孙渡走过去才发现这大房间背面还有个诺大的院子,而院子里边就是一口温泉。

孙渡和谢傥下温泉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9点出头了。

正是蝉鸣得最响的时候。

“啊——好舒服……”孙渡把自己浸在温泉里,忍不住喟叹。

爬了几乎半天的山,紧绷的小腿,酸胀的肩膀还有略有些发抖的手臂,在没入温泉之后,瞬间感觉被释放了压力,疲惫和负重感一扫而空,在温泉水池里面,只剩下轻盈。

谢傥进入池子里,眉眼也舒展开了一些,也露出了一个略有些放松的表情。看来他也是一样的舒服。

孙渡和谢傥泡的是一个私人温泉。早年这家度假山庄修建的时候,谢傥出钱投资过,他也没什么要求,就是给自己留了一个私人的池子,仅供他使用。以往在C城的时候,他周末就经常在度假山庄里面看看书,泡一下温泉,消耗时间。

孙渡算是第一个他带过来的外人——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都叫做外人。

谢傥看着孙渡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温泉是一个近圆形的池子,四周是黑色的光滑石头,据负责人说是火山石,美容养颜,富含人类所需的微量元素,供给泡温泉的人坐靠。温泉由一条铺满青石的小路连接房屋的院落,路旁种着修理整齐的一团一团的海桐,油绿的叶子间时常可以看见米黄色的小花。

灌木丛里的小灯似乎有一点问题,一下一下地闪烁着,时暗时明。顺着小路走,不过几步,就到了铺着暗红沉木的院落外廊。外廊旁还种着几棵树,应当是白玉兰,现在入秋来,只有叶子,春天来的话,应该还能见到一朵一朵的厚实白花。

“谢傥,你什么时候第一次爬山的啊?”温泉池这么大,孙渡却偏生往谢傥身边凑,黏黏糊糊地要坐他旁边。

谢傥由着他,也不阻止他的靠近。他想了想,回答道,“10岁。”

“10岁?”孙渡有些惊讶地看着谢傥,“爬野山,你一个人?”

谢傥颔首。

他泡温泉什么都没穿,在清澈温泉水里面,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古铜色的、肌肉轮廓分明的身体。

孙渡轻轻摸上谢傥左边肩胛骨的位置。那里有一条很深的疤,他有一次没忍住想抓谢傥的背时瞧见的。

那条疤很深,不是所谓的只有一点点痕迹的瘢痕。就算是现在摸起来,也还有凹凸感,就好像只有用力一抠,疤下面的血就会喷涌而出。

“你上次给我说,这是你爬山的时候留下的,”孙渡收回自己的手,转而去握住谢傥规矩地垂在身体右侧的右手,“是不是就是10岁那次?”

谢傥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孙渡皱了皱眉,他望着谢傥的眼睛,“怎么10岁的时候,会想去一个人爬山的?”

他本来想问一句娜塔丽和家人不会管吗?后面转念一想到谢傥颇有些复杂的家庭关系,最后还是没有问。

谢傥微微转头,看向孙渡。

温泉里面的灯并不亮,只有温泉水上面有粼粼的暖色波光,倒显得孙渡深棕色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和他背后一片星空里的星星一样透亮。

谢傥的思绪飘忽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孙渡的问题。

他自己其实也是在回想着过去。过去的很多东西,他都已经记不清了。谢傥对他的童年,他的母亲,都只剩下了一个极其寡淡的印象,说是一个符号也不为过。

他们是一团黑白的扭曲的人或者物,用搅成一团混沌的脸对谢傥说着什么。在谢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快速离去,如同被人拉扯的丝线,一点一点,在谢傥面前被剥落。

“可能是想逃吧。”谢傥少有地不确定地说道,他常年表情稀疏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疑惑的味道,似乎是疑惑自己为什么说出这种答案。

逃?

逃,这个字,从来不曾出现过在他谢傥的人生字典里面。

孙渡的眼眸闪了闪,他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只是用力握了握谢傥的手,蹭过去半抱着他,轻依在谢傥的肩头。

一身白皮,细皮嫩肉的孙渡贴在有些古铜色的谢傥身上,这颜色对比还是明显的。

“这很正常,”孙渡说,“我第一次自己爬山的时候,也是想逃。”

“因为很多事情发生了,我没办法去阻止。我在里面,甚至没办法去把握自己的命运,也没有权利去拒绝别人把握我的命运。”孙渡语焉不详地说,说完他又自嘲一句,“不过说是自作自受也差不多。”

他看着谢傥,“我第一次爬上山的时候,是想跳下去的。”

谢傥没有打断他,和以往一样静静地听着孙渡说,他依旧是平静冷淡的表情,没有愕然,也没有担忧。

“可是当我站在山顶的时候,到处都是广阔的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光亮,没有虫鸣,山顶空气也很稀薄,呛得人难受。我环顾四周,我忽然就想通了。”孙渡淡淡地笑着说。

他带着些缅怀地意味说,“无论如何,我不要死在夏蝉未鸣的时候。我对自己说。”

他抬头看着谢傥,“然后我在山上坐了很久,吹了一晚上对风,我就下山了。”

21岁的孙渡在山顶徘徊,四周都是一片悄无声息的黑暗,只有头顶的星星闪闪发光。可是他被压着,低着头太久了,很早就忘记抬头去看什么东西了。

好在他选择了走下山路。

谢傥静静地看着他,张了张嘴说,“我已经忘记我10岁为什么要去爬山了,”

他说,“我只记得,我上山,从一个坡上摔下来,石头砸下来。我很痛,但是还是想去山顶。”

“我走了很久,然后到了山顶,”谢傥平淡地说,他眼里看不出喜怒哀乐,“山上很安静,没有喧闹。”

他想了想,又描述道,“那是一个广阔的世界,有很多星星,它们在发光。”

10岁的谢傥置身于广阔浩渺,感受到是前所未有到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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