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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象(21)

作者: 雁玄 阅读记录

药快要煎好时候,梁舒拿了一沓纸给李慷。

“这是您交代我要做的那笔账,做军火生意的预算和收益。”

李慷站起来,接过纸翻了翻,边看边问道:“加关税了吗?”

“这是两份,前面的这份是之前的,后面的是按现在李家的关税预估的。慷先生,已经定下来了吗?”

梁舒虽然年纪不大,还沾过大烟,但在做正事上,却变得心思缜密,踏实稳重了。

“嗯,不过现在还没签,应该快了。”李慷仔细看了看账目明细。

这时丁山突然跑了进来,说道:“慷少爷,你怎么在这里,找你半天!”

“怎么了?”

“黎夫人请你去她宅子里吃饭。”

李慷愣了愣,问道:“现在?”

“现在。”

李慷想想,把纸给了梁舒说道:“这个我过后来取。”

第18章

“李慷胆子可真够大的,调包摆货偷运一次还不够,直接当成主业了。这才几天就找到买主了,要是早生两年和李碌换换,李家没准比现在强得多。”程煜一边给黎曙更衣,拉平背后的褶皱,边笑着说。

“你当他不想?从小就能藏事,胃口不知道有多大。”

“李慷胆子这么大,心思还细,李恭怎么就那么倔地要让李碌做继承人。”

“这是李家的规矩,谁敢不守。”

黎曙整理完了衣服,坐在桌子边,程煜跟过来坐下。

“父亲去世时候,我大哥李尚才九岁,李恭替李尚继承了家业。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论本事比不过父亲,论才华又比不过三老太太,做大先生,他也是骑虎难下。”

“不过他为你们做了很多,可能他的本事就是能做个好老师,你看你们姐弟几个,说个名字都能被吓破胆。”程煜笑了笑,倒了两杯茶。

“为了锻炼胆量,带着去看死刑犯行刑?”黎曙冷笑了一声,“把李尚吓得病了好几天,也就他能想出来。”

“可能恭先生觉得遇什么事都不慌乱,冷静得吓人,是个很必要的事。”

“他和父亲最像的就是这一点,只是父亲待人温和,不像他,怎么能吓死人怎么来。”

“说不定他的温情和容忍只留给兄长的孩子了?”程煜笑了笑。

“温情?”黎曙斜斜眼,“别把他想那么有人情味,只是愧疚而已。二十几年前死的本应该是他,李家势力大不如前,继承人一盘散沙,他功不可没。”

“你也别这么说,李恭的心也是肉长的,愧疚一定是有的,对李家,还有对你。”

黎曙哭笑不得地说:“对我有什么愧?我离家可都是自愿的,外人只知道长位继承人死了,李家培养我十年,突然不明不白地走了,我才是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他不觉得我有愧于李家已经谢天谢地了。倒是李慷……”黎曙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我也不知道李恭是怎么打算的,李慷从小就不受宠,李碌天天欺负他也不还口,性子里有十二分的隐忍,现在李慷自己暗地里干这么大的事,李恭都不一定知道。”

鬼脸来敲了敲门,说道:“黎夫人,慷先生到了。”

丫头给杯子里倒满了酒。

黎曙端起酒杯,对李慷说:“慷,我原本是想请你和老人们一同来的,但又一想,老人们年纪大了,晚上监工辛苦,你同他们说话多,请了你不就代表请了他们吗?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怎么会!楠姐心细,码头事情多,忙起来太累人,老人们年纪大了多休息才是。”李慷笑着回应道。

“这些天,你代我接下了老人们的委托,还应了帮我管理白货的不情之请,秦师爷这才能抽出身去监督酒馆开业。你忙前忙后受累了,这杯我敬你!”黎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亮了杯底。

“楠姐和我客气什么,把白货交给我,也是信任我,这杯也敬您!”李慷应答自如。

秦师爷端起了杯,说道:“这次慷先生当真是帮了我的大忙,自黎夫人要筹备开办酒馆开始,我一直赌场码头来回跑,哪边叫了别人都不放心,多亏了您的帮助,酒馆几天后就能开张了。”

“这么快!恭喜楠姐!”

“慷,”黎曙突然收了收笑,说道,“以后,有人在时,就不要喊我楠姐了。”

李慷笑容僵了一下,怔了怔说道:“恭喜黎夫人。”

秦师爷看场面有些尴尬,赶紧岔开话题:“我这杯,敬慷先生,感谢慷先生的鼎力相助!”

“我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这么客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这杯……”

话音未落,有人“咣咣咣”敲门。

开门进来的人是李碌,目光凶悍,肩头蓄着力,扫视了一圈,随后郭六才踉跄地出现在了门口。

“对不起黎夫人……”郭六赔罪道。

黎曙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你怎么来这里了?”李慷先开了口。

“我怎么来这里了?”李碌轻蔑地看了李慷一眼,眯着眼说,“我还想问,你怎么来了?”

“我帮了黎夫人一点小忙,黎夫人兴师动众请了我一趟,我也觉得不大合适,不过黎夫人好面子,非要我来,你觉得不应该给黎夫人这个面子来赴宴吗?”李慷话里的□□味直冲李碌头皮。

李碌歪过头来,冷笑着说:“应该,当然应该,谢恩宴嘛,她谢你帮她插手李家事,你谢她帮你当老大!”

秦师爷慌忙摆手道:“碌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李碌转过头来看着黎曙,“黎老板!您现在已经是上海的大人物了,有钱有势有名声,我们李家是没往日风光了,但也不至于,需要劳您来接济吧?”

黎曙笑了笑,平静地问道:“请问,碌先生是哪里听闻我插手李家事务的?”

“用不着听闻,码头的事,最藏不住。”

“那倒是,我也没什么需要藏的。不过,我的酒馆正在筹备装修开业,请李慷帮我替秦师爷分担些事务,也算干涉李家内务?”

李碌看了一眼李慷,一双虎眼和一双豹眼对在一起。

李碌挪开眼睛,开始边走动边自顾自地说:“自小,我嘴就笨,父亲和二叔都说我这辈子都学不会谈生意,最多只能跑跑码头。倒是楠姐,生来就是做生意的料,大哥让路,做了十年的继承人,眼看着就要接任了,突然没缘由地离了家,更名改姓,不认李家了!我呢,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诚惶诚恐地学了二十年。楠姐,要是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回来把继承人这个位置抢回去,是不是,有那么点不厚道?”

话语轻蔑得像是在和即将要被踩死的蚂蚁说话。

李慷眉头压着,眼下紧绷,但还是压着怒火说道:“李碌,黎夫人不是你想的……”

“我和楠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插嘴了?!”没等李慷说完,李碌突然喊出的话像开了枪一样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一下似乎是把李慷压着火的石头震碎了,眼下登时充了血。

“一口一个黎夫人叫得倒是亲热,李慷,你才是最盼着她回来,分一杯羹的人吧?”李碌看李慷突然变成了这幅样子,话语间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李慷牙关咬得从脸颊上绷出来,青筋跳了跳,强压着怒火说道:“李碌,你不要太过分了!楠姐离开李家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是码头的老人们还惦记着她,想让她回来重新接管李家,但是她根本就没答应!还有你自己,你有多大能耐你自己不清楚吗?二叔早该像三老太太一样安享晚年,可你呢?万春楼给你送回来多少次你算过吗?哪天要开例行商会你记得吗?你不是想知道楠姐现在到底有没有要回李家的意思吗?好,我告诉你,她没有,我有!但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二叔培养你二十年,是想让你成器,能好好接任管好李家,不是让你当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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