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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象(35)

作者: 雁玄 阅读记录

“父亲,这件事我来办吧。”李牧突然开了口。

“好。”李恭轻描淡写地回了一个字,干脆得让李牧惊了一下。

“不管我做什么,您都不准怪我,这都是李慷的错!”

“好。”李恭没有多说一句话。

李牧拉开门出去了,李恭看见李牧把管家叫进了房里。

第30章

第二天下午,秦师爷坐着黎曙的车,往福义楼去。到离福义楼一条街的地方时候突然停下来,前面停了许多车,人和车挤在一起整条街都被占满了。

秦师爷嫌弃帘子看了看,问道:“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什么活动挡路了,您先在车里等一下,我去看看。”鬼脸说着下了车。

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鬼脸终于挤到了前面,看到许多通往福义楼的车都被堵得停在路上,马路的中间是李家长长的出殡队伍,一百多人手里都拦着一个装纸钱的筐,走过的地上,密密地铺了一层白的黄的纸钱,几乎看不到路的颜色,看热闹的人身上,都避不及地落了些纸钱。

秦师爷下来展展腰,也往人群里看,随手抓了一个过路的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您没听说吗?今天是李家少爷李碌出殡的日子,这么长的队伍都是李家人。”

“那为什么走这条路?这里到墓地不是更远吗?”

“就是说啊!我们也纳闷啊!”

此时正好鬼脸回来了:“李碌出殡,洒了白花花好几层纸钱,听人说是突然改的线路,原本不经过这里。”

秦师爷饶有兴趣地看着人群,笑着说道:“这是李家在和李慷斗,等着看好戏吧!”

李慷站在窗户前,一言不发地看着楼下长得吓人的白队伍,领头走的李碌的两个孩子和后面走着的李恭。

丁山悄悄走过来,顺着李慷的视线看了看,又看看李慷,小心地说:“慷先生,外面在传,亲哥哥出殡,您在这里办宴会,居心不良,还说这是李家在打你的脸,还猜测李碌是您杀的……”

李慷的脸颊突然抽跳了一下,淡漠地说:“李恭的目的达到了。传吧,无所谓,敢做还怕人说?”

客人十分狼狈地挤过人群走上福义楼,不住地埋怨。李慷赔着笑脸,给客人准备了几个房间供他们梳洗整理衣服,宴会推迟了近一个小时才开始。好在李慷和服务员的态度诚恳,客人们还算满意,也就没有过多地追究。

李慷在宾客中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到黎曙的身影,只看到了秦师爷,便走了过去。

“秦师爷,您自己来的?”

“哦,慷先生啊,”秦师爷笑着转过身来,“是,我是自己来的,黎夫人身子不爽快,来不了,我替她向您表示祝贺!”

李慷喝了口酒,笑了笑,尖酸地说道:“黎夫人架子大了,我亲自送请柬都不来。”

秦先生笑着说:“怎么会?黎夫人刚听说您的公司办成了就不住地夸您办事利落,今天的宴会更是早就开始准备了。可天有不测风云,一下子不小心吃坏了肚子,谁能预料到呢?为了不让您多虑,就派我来了,慷先生埋怨我,是不是嫌弃我代表不了黎夫人?”

李慷抿起嘴冷笑几声,说道:“早听说秦师爷巧舌如簧,生得一副好口才,今天我才算是见识了。秦师爷是黎夫人的左膀右臂,说话分量自然是够的,我怎么敢嫌弃?只是她身子不爽快,我也担心,劳烦师爷回去时候,帮我捎份薄礼回去给黎夫人,以表关怀。”

“慷先生心细,那我先替黎夫人谢过您了!”秦师爷虚作了个揖。

“代我问好。”李慷皮笑肉不笑地举杯离开了。

“一定的!”秦师爷笑得像尊佛。

“他娘的,这能忍?!”杜虎使劲一拍桌子站起来,“专门绕远来挡路,是他娘的人干的事吗?!”

“你喊什么!坐下!”李慷不耐烦地喊道,“怎么就不是人干的事!现在外面都说我不仅杀了李碌还在他出殡这天摆宴和李家示威!都是你干的好事!谁让你把请柬送去李宅了?!”

杜虎一下子矮了半截理亏地坐下了,嘴里嘟囔着:“我不就是想替您出口气吗……”

“你是出气了,责任都得我担着!”李慷气得直想打杜虎一顿。

“您不是也知道今天出殡吗……”杜虎小声说。

“我怎么不知道?你问问全上海谁不知道!所以我才把宴设在福义楼,为的就是避开那条路!还有那些人!糊涂!!!”

丁山很少见李慷红过脸,赶紧过来劝:“消消气消消气,这事是杜虎欠考虑。杜虎,别嘴硬了,还不赶紧赔罪!”

杜虎站起了身,说道:“对不起,慷先生!是我的错,您别生气了,为我气坏身子不值当,不行您就打我两下,把气出出来!”

李慷的气也没那么大了,停了半晌,说道:“我承认我是想和李恭示威,但我不想这么挑衅!”

“哎,是我的错,您打我骂我都行,只要您别气了!”杜虎好言好语地陪着笑,看李慷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但是李恭,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就是让我难堪……”李慷突然变了脸。

丁山和杜虎从来没见过李慷这副样子,像嘴角还滴着鲜血的恶狼,紧抿的嘴里,似乎正咀嚼着几块人骨

“来日方长。”李慷的声音陡然变得轻快,像一声杀戮前的口哨。

丧事办完的第二天,李恭拄着拐杖来到了李慷的公司。

白毛敲敲李慷的门说道:“慷先生,恭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

白毛刚出去,李恭就出现在门口了。

“好久不见,二叔。”李慷笑着说。

“好久不见。”

李恭几天没见李慷,再见到时突然发现李慷的样子似乎完全变了,他几乎要被李慷的气势压得透不过气来。

“我能坐吗?”

“请便。”

李恭慢慢地坐下,说道:“慷,恭喜你,这么快就把公司建成了。”

李慷笑了笑:“借您吉言。”

“三太太很想你,但腿脚不便,没办法亲自来,让我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李慷往后一靠,说道:“不回去了,事情多,忙不开。您代我向三太太问声好,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登门拜访?”李恭觉得有些意外,“那是李家,是你的家,回家怎么能叫‘登门拜访’?”

“那里从前是我的家,但往后不是了。”这句话说得比李慷想象的轻松。

李恭抿抿嘴,说道:“我知道你在外面买了宅子,但也要回家啊,毕竟那里才是你的家啊,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

“家不是从小生活的地方,”李慷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如果是,我应该把码头当成家。我不回去也不是因为有了新住处,家也不应该只是住的地方。”

李恭平静地问:“你觉得家是哪里?”

“有家人的地方,”李慷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玩笑的意味,“李家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三太太如果想我,可以来这里看我,或者去我那里住几天。”

李恭垂了垂眼,说道:“可你还是姓李,还是李家人,哪怕你不住在李宅。”

李慷笑了笑,说道:“‘李’只是一个姓,李宅不过是代表宅院主人姓李,我的宅子也可以叫李宅。”

“慷,我知道你长大了,也自己做出了些值得吹嘘的事,但得记得吃水不忘挖井人。李宅是李家的宅院,家是一个家族,不是只有一个姓氏,你代表不了一整个家族的。”

李慷听到这话,从心底里觉得不耐烦:“我当然代表不了家族,我只能代表我,我的姓氏也代表我。”

“姓李的人有很多,可李家只有一个,不管李家有什么不好的,那都是你的家。慷,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做事情要三思,后路都堵上了,会回不了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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