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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僧谈之无极(24)+番外

齐王怔住。

元熹三十四年二月,齐王向各诸侯颁布了一条诏令,令各国复税纳贡,并要诸侯每三年入临缁朝见吾王,以此昭示齐君为天下之主。同月末,长安侯荀启在狱中自戕。

齐王对长安侯忤逆犯上一事不予追究,反追封其为国公,配享太庙。

风雪呜呜地吹着。

秋阳宫里,季容陡地从噩梦里惊醒。无极点灯,却见季容面无血色,满脸的恐惧惊慌,不断地推搡他人。

无极不得不抱紧他,厉声叫了声“王上!”。

季容清醒。

噩梦里的先王消失了、繇奴消失了、那些人,全都消失了……

他慢慢地转向无极。两人相望,无极凑近时,季容将眼睛阖上,两人温柔和宁静地亲吻着。

大雪之后,齐王的精神转好。他变得兴致盎然,比没病之前还要有精力,还带着无极和近臣们一起去打猎。至此,武阳君已经有两月不曾归府,他直接住在秋阳宫,和季容同食同寝,几乎不分彼此。

这日,季容猎到一只稀珍的雪狐,让人做成狐裘,赐给武阳君。此下人人皆知,王上的眼里,除了武阳君,再也没有别人。

回宫后,季容兴致仍未消,让嫪丑拿酒来,与无极共饮。无极虽隐隐觉得有些反常,却也不愿扫他的兴,陪季容一起喝酒。只要是王上用嘴喂来的酒,无极从不会不喝。这样,季容慢慢地将他灌醉。

无极躺在榻上,和季容交颈纠缠,两人难分难舍。季容的手探进他的衣服里,痴迷地抚摸着,然后将脸埋在无极的颈窝。无极吃吃地笑着,却没看见季容颤颤地吸气时,眼角滑下的泪。

季容站起来时,无极猛地拉住了他:“王上……”季容看着那双醉眼里流露出的情意,说:“寡人过一会儿就回来。”

齐王走了出去。

就看,赵黔站在外头。齐王脸上的柔情冷却,他问:“带来了?”

“是。”赵黔面无表情。之后,一个人被架着带了上来。来人满脸恐惧不安,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季容神色淡漠得几乎到了冷酷的地步。他说:“抬脸,让寡人看看。”

赵将军就将那人下巴一扣,用力地一抬——

那一张脸,除了更加年轻之外,居然和齐王极其神似。这个男子,竟有一张和齐王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

那人怔怔地看见天子的龙颜,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季容却没再多看他一眼,只命人将他带到里头。那人想是市井小民,也不知为何被抓来,丝毫不敢违抗,连滚带爬地被人架到里头去。

“过去。”那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直到他看到榻上的人时,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一样,两眼眨也不眨。

跟着,他背后那冰冷得像是浸泡在霜雪里的声音响起来:“寡人命你,好好伺候武阳君。”

第十九章 上

繇奴之乱,致使王室凋零寂寥,还存活下来的人,疯的疯、残的残。到最后,传承了千年的齐国,仅仅余下了季容这一条血脉。

但是,他却……

为王,无能有嗣,这一件事,岂止关乎尊严,关乎颜面,如果,让齐国的臣子或是天下的诸侯知道,他们的天子无法人道,那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轻则,退位;

重则,亡国。

鼻间弥漫甜腻的香,鲜红色的帐纱轻扬,齐王趺坐于漆案前,他挺直着脊梁,姿势端正而高贵。那双眼如墨水一样黑,他没有一点动作,仿佛连气都不出。

沉黑无光的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只看,前头那一人蹑手蹑脚地爬上了榻。此人原只是个贱民,做的自然也是再粗鄙不过的营生,保不齐是前世的修为,这才长了一张和王上一模一样的脸。起先,他还一副畏首畏尾的窝囊模样,陡地看清了榻上的人——

天下岂会掉下这样的好事情?

此人虽长得和齐王一张脸,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莽夫,哪会明白这些道理。色从心头起,何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何还记得坐在那里看着的是什么人,他便真的爬上了龙榻,两眼耸直地盯着那酒醉之人。

酒里下了迷药。武阳君内功深厚,这样的量,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他闻到了王上身上的沉香,看也没看,就将来人拦住,滚了一圈,只察觉“王上”似乎比往日僵硬。无极睁开湿润的醉眼,雾里雾外的,他瞧见了那张脸——

那个眉眼、鼻唇……是他的王上。

那替身原以为武阳君醒过来,气不敢出一气,渐渐地,就被那双眼吸走了心魂儿……之后,便跟闻到肉味的馋虫也似,猛地扑向了人。

纱帐后,那一对人激烈地翻滚在一起。在这一座死寂如坟的宫殿里,响起了布帛摩擦的声音,还有由咽喉深处发出的粗喘……

季容坐在帷帐后,从刚才到现在,他的姿势从未变化过。他一动也不动的样子,就像是宗庙里的那些不可侵犯的神像,又像是这座深宫里一尊毫不起眼的摆设。

人人皆道,齐王不重色欲。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究竟埋藏着多少的欲望。

那双眼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一双人。

他们脱去了衣服,精赤的上身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季容盯着那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喉结无声地一动——他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坐在这儿的,只是一个腐朽的枯槁,而在龙床上,那个勇猛年轻的男子,才是真正的自己。

他正热烈地唆着那薄软的嘴唇,滚烫如火的手掌激情地抚摸着那精壮的胸膛,腰腹之下的那个部位肿胀得发痛,几乎要将他撕裂开来……

只要,这样看着就好。

只要这样看着,就好像……

他已经得到了他。

齐王的神色很平静,只有双眼泛着扭曲的血丝。

那张脸,苍白得像是戏子脸上戴着的灰白色的代面,十分狰狞。

“王上……”

无极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身上之人的火热之情,远远超乎了先前的任何一次。他用力地抱紧了他,几乎是想要把这个男人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头。

“王上……王上……”他在他的颈边凌乱地唆吻。

自明了王上的心意,他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唯有他清楚,他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焦灼,即使睡在季容的枕边,他依旧觉得王上离他很远、很远,就像他第一次见到齐王的那时候一样。六年过去了,他一直跪在那里,仰首看着他,仿佛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就没有缩短过。

若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他和齐王,平起平坐——

他们分开来,无极捧着男人的脸,他的眼里有烈火在跳动。那是强烈的野心和欲望,他迷乱而痴情的目光锁着前头,嘶哑地说:“王上,无极想要的……”

他想要的,到底是——

蓦地,压在身上的人瞳孔圆睁。

“……”跟着,就看暗红色的血从眼前人的嘴角慢慢溢出——

无极眼睁睁地看着“齐王”从自己身上滑下去,汩汩流出的血染渐渐红了地面。

一瞬间,酒意全散。

他怔怔地抬头,先是看到了一道寒光,剑身上染着鲜红的血。季容拿着剑立在床边,他的胸口宛若被抽干了气一样急促地起伏,脸色灰败得如同死尸。

无极的视线,落在齐王身上,又慢慢地转向那地上死去的人。

他明白了过来,却也因此更加不能理解。

一声“铿锵”。齐王手里的剑落地。

脚步声传来。

却看,王上摇摇欲坠地往后退了退,狼狈地抓住纱帐,被地上的血给绊落在地。

有人向他围来。

季容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他忽然“啊——”地惨叫一声。

“王上!”

季容惊恐地推开了向他围拢而来的人,他慌张地转过身。

“——王上!!”无极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袖子,他没来得及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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