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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僧谈之无极(34)+番外

“你可知,锦梁宫前两夜里,又有人死了……”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之前国主从宫外带回的那个和尚。”

“是怎么死的?”

“怕不是仗着几日的殊宠,不知好歹——”美丽的宫娥吃吃地笑,“根本不需要等到国主生厌,自有人会收拾了他。”

那笑声清脆悦耳,却教人森森一寒。

她们慢慢走远。

公子却想,锦梁宫。这是郑侯后来修建的行宫之一,听说它华美又豪奢,除了郑侯自己之外,没有人去过那个地方。因为,那里都住着郑侯的禁脔,王宫内外都在传国主在锦梁宫夜夜笙歌。那是郑宫最引人遐思之处,它同时也是欲望的沟壑,像一只贪婪的兽张着血盆大口,每隔几日,都有死人从那里被抬出来,埋在了万古深渊里。

脚步声远到听不见了,公子不知何故失神,他一碰,夹在书简之间的一物滑落下来,吹起了漂浮的尘埃。

瀛公子咳了几声,他拍着那些灰,踩着梯子下来。他蹲下身把书简捡起来,冷不防地看见一个布卷。那是一张画。公子将它打开来,随着浮动的烟尘,一个披着玄甲的少年跃然纸上。

那少年身如蛟龙,手里擎着一把宝刀,画他的人想是倾注了不少的心血,才能把这少年画得如此惟妙惟肖。公子无声地探出手,指腹轻轻地拂过画里的人,在画的右边提了一句诗。

公子眉目微垂,如羽般的长睫轻轻地颤着。他念道:“山海……去无极……”

山海去无极。

金麟殿上人影憧憧,金色的托盘上缀着宝石,却只用一个白色的布盖着。鲜血滴下来,从王位流下了台阶。最后,他还是掀开了它——

床上的人猛地一清醒。

“出来!”他赤着脚大步走出来,没人知道他在找谁,他咆哮道,“你出来!无极知道,你就在这儿……你在这!你走不了!你走不了!”

秋阳宫的內侍跪成一地。在这座禁宫里,没有人愿意知道太多的秘密,一旦你明白得太多了,离死,就不远了。

不多时,郑侯脸上的狂乱,就慢慢地褪去了。他看着这座宫殿,眼神停留在柱子上的龙首雕纹。他从未怀疑过,齐王是有多么地恨他。季容用自己的死来惩罚他、报复他,到如今,也仍然没有放过他……

他低声地唤:“內侍监。”

內侍监无声地走来,他匍匐在郑侯的脚边,细声地答:“奴婢在。”

“把大公子带来。”他的眼神暗暗,缓缓地说出这一句话。內侍监应了声“诺”,不敢多停留,躬着身要退出去,无极却又说,“不。”內侍监停下来。

郑侯轻声地说:“大公子睡了,不许吵他。”郑侯的这一句话,宛若一个慈父所言。

整个秋阳宫一片死寂。之后,就见宫灯亮了起来,是郑侯深夜摆驾,去了锦梁宫。

锦梁宫位在王宫北面,仅用时一年三个月就建成,期间不知累死了多少的奴隶。它建在一片湖上,湖里种满了莲花,开得异常地鲜艳。有人说,那是因为这池子的花和鱼是吃人肉的。传说,锦梁宫里的个个都是世间少有的尤物,他们使劲浑身解数,以取悦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然而,就算是他们自己,也没有发现,他们就像这池子里的花跟鱼,嘴里吃着人肉,但是,随时随刻都会被连根拔起或是肆意鱼肉。

郑侯未传人伺候,他命人奏乐,上酒。乐师抱着琴箫入殿,內侍为郑侯斟酒。內侍监尖声道:“奏乐——”

相传,先齐亡国之君,也善乐。那位是饱学之士,身上集聚了君子之风仪,郑侯还记得初见那时,齐君为虎所惊扰,纵然一身狼狈,君子的风度也丝毫不落。

无极。山海无极。

梦里的僧人说,齐王心里装的,是这个天下。如今,天下已经在他的手里了。

郑侯出声问:“是谁弹的琴?”琴声一止。用不着等多久,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琴师就跪在了郑侯的脚边。

內侍过来,将琴师的脸扬起来。琴师是个美人,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兴许还有点胡人的血脉。

但是,他不像。

郑侯无极最初的欲望,来自于那个尊贵年长的男人。那个男人,消瘦、苍白,身上总有一股虚弱的病气,而这一切,都让曾经少年的郑侯无比地沉迷和向往。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郑侯的欲望,开始变化。他仍旧中意白皙瘦削的人,而他们无一不年少青涩,或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他喜欢他们眼里的惶恐和谨慎,他甚至沉醉于看着他们露出迷乱和疯狂的神色。

借此,他才能锁住心里的恶兽,他才能保住他藏在这座禁宫里,唯一的一颗明珠。

郑侯拂手,让琴师退下。琴师袖子下的手攥紧,他好不容易等到在国主面前开脸的机会,又怎能看着它白白失去。他情急之下,俯首拜倒:“——国主。”

这一声叫唤,令那摩挲着扳指的手一顿。

內侍监的眼皮动也不动——琴师的声音,清朗而明晰,和禁宫深处的那一位,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嗓音。

琴师总算留住了郑侯,他听见前头响起了冰冷的声音:“过来。”那是欲望的召唤,是登向财富和权势的天梯。他爬向了他,那只手伸过来,捏住了他的脸庞。琴师从未料到,是个这样俊美而恐怖的男人。

“你的口音,不似郑人。”那粗糙的指腹揉过琴师的唇,他战战兢兢地应:“回国主,奴、奴曾是齐人……”那手指探了进来,捏住了他的舌。

齐人?毋怪……男人微微屈颈。

夜凉,露重。瀛公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不能寐。可是,他的宫里,没有值夜的宫女,连个陪寝的侍儿都没有。

对此事,瀛公子向来羞于启齿,他更是不能去王父面前讨人伺候。瀛公子年有一十七,早该通事,然而他实不知,他的王父绝无可能让他碰任何人,自然也不会让谁去动他。公子不知,父亲居心叵测,他只当是受人冷落,平日不觉如何,便当修身养性,可今夜老想起那些宫娥的话,锦梁宫……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瀛公子胡思乱想忍了半宿,还是不免动了淫心,此事原也不必羞惭,可不曾有人好好教过他,他胡来过几回,大都觉得不爽利,次次草草收场。

这一夜,少年蜷在被子里。他咬住了唇,趁着无人,手探进解开的裤头……那物也奇,将弄两下,就硬得浑身都疼,公子喘了喘气,苍白瘦削的脸蛋升起一片红晕,他的脖子也一片通红,颈脖后露出的印子,鲜艳得好像在滴血似的。

“唔。”公子死死地隐忍着,他不知如何使自身愉悦,只胡乱套弄一气,指甲刮得皮肉生疼,这疼痛却让他一阵颤栗,顶口的小眼汩汩地流精,很快浇了他一手。出精之后的一段时刻里,公子都闭目喘气,好似顺不过来,谁想到,他竟出了一头的冷汗……

殿内一室旖旎,琴师半跪于榻,后头探来的一双手死死地勒住他,在他身前凌乱炽热地用力摸索。粗喘和呻吟在房梁缭绕,热情如火,到后来,那呻吟由缓转急,渐渐就带上了嘶哑的哭音。那痛苦的声音,挠在殿外头那些奴才的心间上,每个人都像蜡做的一样,动也不敢动,连气都不敢喘。

眼看要登极乐,琴师也是鬼魅上心头,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迷乱之中,便在郑侯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王父……!”

——惊变就在一瞬间!

内殿惊传出琴师的惨叫,內侍监匆匆入内,便惊见那琴师翻在冰凉的地上,而郑侯的脸色一片铁青——国主到底有多久,没这样动过气,內侍监两腿一软,跪了下来:“国主……息怒!”

殿内殿外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的人。

郑侯披上了衣服,他的眼神如刀,正一下下地割着那个琴师。琴师连求饶都不敢,他恐惧地吸气,郑侯走近一步,他就往后爬一步。然后,他滚下了台阶,再也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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