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味与浪子野(38)
苏御点点头，恩了声。
老头子眼眉浓烈，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骁勇善战，人抿着一条唇，就已经薄怒渐显了；倚靠在病床上，拿着张莘城日报在读，完完全全忽视了进来的苏御。
苏御也不急，脚勾了张椅子在爷爷床前大喇喇坐下。
老头子依旧看书看书。
“......”
约莫是过了两分钟，
苏御挠挠眉角，下巴一抬那么一指，“爷爷，报纸拿反了。”
老头子立马给报纸转了个向，等转完向，苏老头子又发现这小子分明在骗他呢，原先哪有拿反？？？现在这么一转才是反了！
“你小子滚！”老头子薄怒！
苏御脑壳突突地疼，一抽一抽的...
夜色渐浓，夜风徐徐从半敞着的窗口刮进来，吹动了两片窗帘，摇曳。
苏老头子难得这么语重心长地和苏御说话——
“当年，改革开放初年头，做点什么生意不容易，条条框框就放那，当年和我下商场打拼的几个兄弟们如今都没有我老头子长寿——”说到这，叹了口气，夜间，那个顽固的老头子仿佛性子一下软下去了许多，头发两鬓越发显得苍老。
说实话，老头子心拔凉拔凉的。
“该去的都去的，原本我这把老骨头啊，也该随你奶奶去了，可是这苏氏啊...原本以为你爸能接手了吧，没想到你爸满门心思在科研上；本来以为你妈能帮衬点，可她一个大学教授，也有自己的打算...本来说你大学也快毕业了...”
言此，老爷子连着出了两口气...
苏御白衬黑裤，脚踩板鞋坐那，背脊挺直了些，病房上吊着的灯打下来，映出他半张俊脸，勾勒出绷紧的下颚线，眸眼深邃...人盯着地板，你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御懂事得不晚，父母俩致力于事业工作不太管他；他没有这个年纪男生的幼稚，处于男生和男人交界点的位置，朦胧中带了点少年气，但眉眼中的稚嫩已经褪了七分。
爷孙俩少有的，安静的，一方说，一方听。
从病房出来后，苏御倚在二楼和三楼转接阳台的栏杆上，抽出兜里的手机给时宜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起，响起女孩子的声音——“去看望完爷爷了吗？”
苏御刚刚的心情还有点烦闷，躁得很，此刻一听到时宜的声音，心情一瞬明朗了不少，他低低笑了两声，“恩。”
两人一通掰扯，苏御看了眼手表，粗略计算了下她那边的时间，催她去吃午饭。
“好！”
挂了电话。苏御收了手机，搭栏杆上，目光放得远了，心就开阔了。
高层薄雾冥冥，湿带凉寂。
他有时候觉得他爹要是乖乖把苏氏接手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想想要是他爹接了，以后还是要落他手里的。想到这其中苏氏的最后归宿极有可能是苏御他自己——就一顿烦躁。
苏氏是老爷子戎马半生守护着过来的，一生操劳，本就应退休颐养天年的年纪，此时还坚守在苏氏高层的位置，就因为儿子儿媳都无心无力去替代他。这两年，老爷子的身体也是大不如前了...
烦躁烦躁。
这时，许方华来了电话，“老大，苏氏对头公司华氏的单子我们已经在洽谈了，差不多了，等你来签下就好。”
苏御情绪不明，声音晦涩沙哑，说了个恩字。回到病房前和苏父苏母打了个招呼后，就下楼停车场驱车离开。
☆、第 32 章
Chapte□□
这边时宜和童冬来用完午饭，随着冬来去了当地的天主教堂。
晴日当空，万里碧云，湛湛蓝的天空像块染了色的棉花糖，偶尔上空划过几道机尾云。
教堂内庄重肃穆，静谧神圣。
礼拜这种东西，无论放到哪里哪个宗教上，都是心诚即可，时宜不懂，跟着冬来做。
童冬来拉了二十一年的小提琴，经常在教堂这种地方寻求心灵的洗涤，今天也是第一次带好友来这么个地方。
按照程序完成了早读后，两人才从教堂出来，相视一笑。
天光辗转，一天后马上就是IN总设计大赛的决赛了。
过去的几场初赛预赛都很低调，但今日不同。今日是正儿八经的设计师选拔，一经认同，就相当于批了一身荣誉。这个三年一轮的比赛自开创以来，就是无数青年设计师的摇篮。
今日这场盛大的决赛，出席了不少欧洲时尚潮流品牌，轻奢品牌的代表，还有SDF以及坤儿KUI等知名品牌的的首席设计师麦可尔菲和华裔独立设计人陈云。
每三年，时尚界众神在此相聚，博得了杂志媒体的热切关注，摄像机繁多，捕捉今日出场的每一位大师以及潜力选手。
苏御回了趟学校处理了些手续问题，掐着点在中文十二点赶回他们那“小破”公司。
会议桌上瘫满了外卖和奶茶，架着个手机支架，支架上ipad屏幕上正在直播。
陈幼南：“老大！回来了，快看，是宜妹！。”
许方华把ipad往这么转了点，好让苏御能看个清，苏御点头，一眼就看见了屏幕上扎着不高不低马尾的姑娘。
淡妆轻薄，面容俏丽，唇红齿白。
苏御手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垂着眸睨着落落大方，站在赛台上整个人自信且发光的小姑娘，苏御莫名感觉胸腔有点儿发热。
几人这天下午就在会议桌前守着另外一个大洋彼岸正在进行的比赛，心被几个评委吊着。
评委对时宜说，“你的作品很好。”
几人心宽慰，不甚欢喜。
评委说，“但是——”
几人心都悬着到了嗓子眼，凝神聚气直勾勾盯着平板屏幕。
连着也影响了苏御的心情。
终于——
结果当场就出了。
第四名。
纷至沓来的是耳边欲震穿耳膜的即将划破房顶的大老爷们的死亡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四名；
不是最优，但欣喜备至。
吊顶上垂下来的灯为会议室覆盖了层暖光，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人唇边染笑，灯光投射下，那张俊容透了点冷白，却有着柔意——尽管预料之中，但他很开心。
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就响了，苏御拿起接通，边往外走边轻轻喂了一声。
他走到阳台上，手肘撑着栏杆。
远处白日天光落在他的半张脸上，显得他的脸越发硬朗，逐发有男人味。
手机那头传来姑娘雀跃报喜的声音，“你看了吗？我得了第四名啦！”姑娘声音听起来还激动，应该是挺满意的。
苏御的声音不自主放缓放柔，“刚刚看了的，不止我，许方华和陈幼南也在看。”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高兴，被感染了，最重要的是，他为时宜高兴。
不是最优，不是第一，但实打实高兴。
已经很优秀了，时宜一路在自己组赛里都是前三，决赛一定不像初赛预赛那样好过，至少决赛是跨组比的，会领略很多世界上厉害的青年至中年的优秀设计者，风格各异。
对时宜来说，这个结果尚可。
因为她还在路上，第四是个肯定，这个肯定足够支撑着她走下未来的设计生涯了。
这个结果也在提醒她，她优秀得还不足够，鞭挞她进步。当时有个评委导师说，“小姑娘，不得不承认你的作品很独到，但你还年轻，你还需要打磨，再打磨几年会更好！”
所以更大的机会留给了那些奋斗了数年，致力于时尚事业的还默默无名的优秀设计者，IN设计赛名次的认可对于她们来说，会更重要。
这个结果，也很公平。
这个世道还是公平的——很多东西，不是有点天赋就了不起的，各行各业不止是那僚几的尖端人撑着的，更多的是愿意靠着后天的勤奋去做出改变的人。
时宜认可这个结果，不是因为止于此，是因为这是她接触这个领域的开始。比赛结束后，她结识了领域里优秀的行业大师，不少轻奢品牌的设计师朝她伸来了橄榄枝，想要收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