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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缭乱(157)

她轻笑,眼睛却没有睁开。那抚触渐渐抽离了,没多会儿有人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一只胳膊从她颈下穿过,三下两下把她扒拉进了怀里。

装睡是装不成了,她听见男人的呼吸,有些急促的呼吸,绵密地打在她鬓边。她猜他一定在犹豫该不该亲上去,她唇角的笑意愈发大,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拖了下来。

第99章 小雪(3)

就是喜欢她敢想敢为, 毫不做作的样子。

有时候皇帝也纳闷, 才见她那会儿,她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做小伏低, 畏首畏尾, 在他跟前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虽说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拧劲儿, 但用力欺负两下,也能欺负出她两行眼泪。如今可好, 自从他开始步步退让, 她就暴露了本性, 言行举止越来越乖张,完全和以前相去霄壤。为什么呢, 应该是他惯出来的。真好,能惯得一个女人这么嚣张,他竟然有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全后宫对他俯首帖耳足矣,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他不需要一位守礼得将自己当成奴才的皇后,他就爱她这样,人前端庄人后荡漾, 并且随着小媳妇日渐老练,会越来越深得他意。

她偎在他怀里,红红的脸颊, 如丝的媚眼, 从那细而迷蒙的一线看着他, 赫然让他产生醉酒般的晕眩。那双手捧上了他的脸颊, 凑过红唇亲了亲他的鼻尖, 分量轻巧,仿佛羽毛划过心头,痒得抓挠不着,十分煎熬。

皇帝想小皇后吃透了压箱底上的招式,虽然最终的实战有极大可能溃不成军,但在前期调兵遣将上,她可说是很有手段。

那种若即若离,让他几欲发狂,他想没头没脑来一回通篇盖章,然而她不让。他开始蛮狠地打算用强,两手撑在锦垫上,蓄势待发的模样像只豹子。她笑嘻嘻看着他,捧住他脸颊的双手因为无处借力,揪住了他的耳朵。那笑容让他憋闷,他决定进攻,但每回都以耳廓上的锐痛宣告失败。努力了几次,他终于放弃了,灰心丧气说:“你到底要朕怎么样?”

她笑得牲畜无害,就是这种笑容最坏,揪完了他的耳朵还不忘给他揉一揉,揉过了倒放弃顽抗了,在他怀疑她是不是又要使诈的时候,把嘴唇贴在了他的唇瓣上。

屋里回旋起日暮黄昏的苍茫,坤宁宫前宽大的广场两掖,有列着队的小太监挑灯而来,到了上灯的时候了。眼下还是帝后大婚的喜庆时令,因此宫灯都用大红的。那两列灯阵像两条游龙,一丝不苟地从两边的甬路上过来。他抬起手,扯下了窗上绑缚的丝线,高高卷起的绡纱垂落下来,隔断了暖阁和外面的联系。

其实关于如何亲吻,还是可以好好和她切磋一番的。皇帝大致知道做法,但他没有亲身试过,所以脑子里即便勾勒过千万遍,也是纸上谈兵。今儿不像昨晚那么仓促,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他一面庆幸着,一面在那秀口上冒失地描画了一下。

嘤鸣就是有这点好,虽羞涩,但并不拘谨,说到底是她自己也有这样的好奇,因此他来时,她便大方地出门相迎。这一碰,心都快从腔子里蹦出来了,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忽然体会到一种源于欲望又高于欲望的神圣感觉。那种神圣有别于一般的,涤荡不了你的心灵,反而大雅大俗,让你感受到一种浑浊的,潋滟的快活。

熟能生巧,有一便有二,到如今才知道简单的唇贴着唇有多幼稚,原来里头还有那么多玄妙。皇帝心满意足,如同一面高墙被凿出了口子,光从那个口子里照进来,她就是那道光。他固定住那颗脑瓜子,食髓知味步步紧逼,续上来气的时候才分开,他听见她意乱情迷的急喘,这种声音真好听,他知道她很喜欢。

“皇后……”他心里忽然柔软,抵着她的额头说,“多亏了你,我才学会这个。”

嘤鸣说不出来话,脑子里浑浑噩噩,只是把手攀在他后颈,缠绵地来回抚摩。

他啄她的唇,一下又一下。早前不知滋味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利落得处理朝政一样,后来懂得了,每一回接触都欲断难断,简直要怀疑彼此唇齿间长了钩子。

她再将他拽低些,和他交颈相拥,缓了半天说:“我也要谢谢您,先前我很怕大婚,现在看来大婚真好,我喜欢和您这样。”

真是耿直得不加掩饰,皇帝很欣赏皇后这种爽朗的脾气,痛了就踹人,享受了说喜欢。她的身上没有刻意遮掩的成分,如果她不高兴了,大多是直接不理睬你,绝不会曲意奉承,把自己弄得假模假样。

“朕以后不会再翻别人的牌子了,你放心。”皇帝突然说,他觉得自己该给她一个保证,“朕做你一个人的丈夫,永远只和你一个人这样。”

嘤鸣很意外,她以为再恩爱也换不来他这句话,帝王的情爱向来和感情无关,他肩上有重任,不管是牵制朝堂还是传承血脉,他都不能以个人的喜好为主,他应该雨露均沾。可现在他和她承诺,他这人脾气虽不好,人品却不用怀疑,既然说了,自然会做到。她心里很称意,耳语般问:“真的么?”

他说真的,“朕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其实打从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她那天起,他就开始产生忠贞的觉悟。对于帝王来说,这种觉悟很危险,老练的处理手法应该是后宫照旧御幸,心里稳稳兜着她。可惜他修为不够,做不到这样高超的灵肉分离。怪只怪相见太晚,如果早些遇见了她,也不会把旁人拖进来,耽误她们的一辈子。

她轻笑,那笑容像檐牙上的新月,别致又天真。两臂穿过他腋下,紧紧扣住他的脊背,慢悠悠说:“您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丈夫,她们不好和您论夫妻。可咱们和寻常家子不一样来着,恐怕不能如愿。不要紧的,只要您心里只念着我一个人就成了,万一您管不住您那根刺,我也不会怪您的。”

她又借机挤兑他,皇帝不情不愿地纠正,“那可不是刺,你要是不信,朕明儿能让你下不来床。”

她红着脸轻轻打了他一下,“明儿有庆贺礼,后儿有筵宴礼,您可不能胡来。”

皇帝正想给自己争取点儿利益,忽然听见门外松格高声回禀:“主子,热水备好了,您移驾吧。”

这么一来就打断了这份脉脉的温情,皇帝皱了皱眉,“叫尚仪局好好教导教导你跟前的人,太不懂规矩了。”

嘤鸣轻柔地推开了他,“是我让她预备的,天儿凉了,热水多放一会儿就冷了,趁热洗的好,别白费了一番辛苦。”

皇帝无可奈何,因为松格是她带进来的心腹,当初两个人蹲在野地里一块儿生火熬粥共过患难,要处置了那丫头,她必定不高兴。她下了脚踏穿鞋,他站在一旁思量,“松格年纪不小了,依朕之见给她找个人家,把她放出宫去算了。”

这主儿,自己成了亲,就觉得天底下的人都该成亲。出发点有他的私心,但总体来说还是善意的。嘤鸣站在梳妆台前摘耳坠子,透过镜子里的倒影瞧他,一面道:“她自小就伺候我,她的婚事我放在心上呢。等过阵子好好挑一挑,到时候再请万岁爷做主。”

横竖暂且打发不掉,皇帝有些意兴阑珊。不过她身边也该有两个信得过的,留着便留着吧。

嘤鸣又瞄瞄他,装模作样地抱怨:“唉,这簪环真多,我摘都摘不过来。”

皇帝退后一步坐回了南炕上,“所以说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戴那么多首饰干什么,朕看着脑袋都疼。”

这又把嘤鸣回了个倒噎气,她呼呼喘了两口,“您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

皇帝茫然,“什么意思?”

所以说你打算和他来个暗示,搞搞小情调,可死了这条心吧,他根本就不接你的话茬子,因为他听不懂。嘤鸣捏着一根点翠蝴蝶簪,怨怼地看着他,“我话里有弦外之音,您没听出来吗?我说摘不过来,您就应该来帮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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