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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未了(74)

温别玉脑筋一转,明白了,他心跳漏了一拍,却不耽搁接话的速度:“那电影里头有说是几点点喜欢吗?”

俞适野的眼睛里藏了点笑:“我记得男主角说,不是一点点,也不是两点点……”

“是很多很多点。”温别玉抢答,“男主角也算不过来的很多点。”

“嗯。”俞适野装模作样,“看来你电影看得还是很认真的。”

“你都认真了,我怎么可能不认真?”温别玉一语双关。

对话到这里暂停了,俞适野没再接话,路过自助机的时候,买了罐冰饮,先放温别玉脸上滚一圈,又放自己脸上滚一圈,全滚完了,才似乎正经说:

“刚才说太多了,有点热,来降个温。”

他们离了电影院,一时没想到什么太好的去处,索性沿街闲逛,当逛到一家电子产品店的时候,温别玉进去了,买了一架手提摄影机。

“买这个干什么?”俞适野奇怪问,“你缺摄像机吗?家里有。”

“不缺,但现在需要。”温别玉说着,打开摄像机,对俞适野晃了晃,“我想给你拍照片,今天这么漂亮,适合入镜。”

俞适野一听这话,深以为然,主动拿起摄像机,沿着街道,走走停停,拍摄街道,互相拍摄,将一道道身影,定格在摄像机中。

等到天边的太阳掉落地平线,柔美的月亮挂上漆黑的夜空,俞适野和温别玉也来到了学校里。夜晚的校园颇为寂静,林荫小路上几乎看不到人,远处的操场上还亮着灯,也有些渺渺的人声,像是夜晚的歌声。

今天的天气很好,走在这里仰头看着,居然能看见几颗星星穿透云翳,悬挂在天空上,其中有两颗星星,凑得很近,几乎闪在一起,像是对从出生就拥抱的双胞胎,又像是对难舍难分的小情侣。

俞适野抬头看了一会,感慨道:“两颗孤立的星,因某次意外被对方的引力场捕获,在纠缠的力的作用下,从此更变了彼此的轨道,相绕旋转,就像爱情一样。可惜……”

他顿了一下。

“宇宙太远了,引力也不可见,这样的浪漫有些触不可及。”

温别玉看了俞适野一眼,突然换了个前进的方向,拉着俞适野来到学校内的一栋实验楼前。

俞适野看了一会,记起来了:“我在这里上学的时候,这栋大楼才刚刚开始施工,如今已经建成了吗?”

温别玉嗯了声:“已经建成满七年了,算不上新建筑了。现在学校里还有两栋比它更新的,其中一栋是去年才完工的。”

他说完便带着俞适野进入大楼,一路来到一间放置展览品的教室,没钥匙开门,就推推窗户,正好有一扇窗户没有关严,温别玉直接翻窗户进去,来到其中一个玻璃柜子,取出摆放在里头的展览品。

自后边跟着进来的俞适野刚想说这样不太好,再定睛一看,展览品前的制作人标签上,正写着:

49届建筑系温别玉

俞适野压低了声音:“这东西是你做的?”

温别玉:“对。”

俞适野看着温别玉手中的东西,一时沉吟,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模型,一个木头的底座,上边牵很多鱼线,鱼线又串联着许多尾指粗细的钢管,钢管彼此还不相碰……

“这是什么?”

“这叫张拉整体模型。”温别玉回答,“是我们建筑学上的一个概念,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我们待会再说。”

拿了东西,他们又从窗户翻出来,然后一路到达这栋实验楼的天台。

打开天台的门,凉风一下倒灌入内。

他们走到天台上,再度仰头。

人类来到了高处,天空的群星也就低垂了。

温别玉举起手中的张拉整体模型,他告诉俞适野:“在建筑上,这些不相触的构件就相当于宇宙里孤立的星。这些线和构件一起组成了一张如同万有引力的平衡张力网,失去任何一样都不可以。这是因星星的相遇而诞生的概念,却由人手亲自搭建完成的模型。”

“哪怕曾经因为意外被暂时拆开,彼此分离,高明的建筑师也可以将线重新续上,甚至用计算来优化结构,让它们更加牢固的组合在一起。”

一路说到这里,温别玉将手中的模型交到俞适野手上。

分开的九年是你我都无法抹消的九年。

但是也许,断裂的意义,只是在于让你我之间,更加稳固,更加坚牢,更加的,不可拆分。

天上的浪漫来到了掌心之中。

俞适野看了半天,握着模型将温别玉抱入怀中,抱得有点紧,他勾起嘴角,语气调侃:“别玉,你会宠坏我的。”

这句话后,俞适野又开口,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将心中的怅然藏在风里。

“这样子,我会想要强求的……”

作者有话要说:“张拉整体”(Tensegrity)概念是美国著名建筑师富勒(R.B.Fuller)的发明,这指“张拉”(tensile)和“整体”(integrity)的缩合。这一概念的产生受到了大自然的启发。富勒认为宇宙的运行是按照张拉一致性原理进行的,即万有引力是一个平衡的张力网,而各个星球是这个网中的一个个孤立点。

第四十四章

天台上的星辰额外的亮, 这天晚上, 俞适野和温别玉看了好久的星星,才原路返回,顺便把那个从玻璃柜中拿出来的模型, 再悄悄放回玻璃柜里,放回的过程里, 还险些被巡逻的保安看见,好在有惊无险。

接着他们回了家。

俞适野惦记着白天说的话, 特意先温别玉一步上了卧室,选择主动出击,自觉地把那份婚姻审查结束表拿出来, 放在了更衣室的桌子上, 自己则转身进入浴室,再打开淋浴,看似很认真地在洗漱, 实则很认真地透过微启的门缝, 观察自后边进来的温别玉。

温别玉进了屋子……温别玉进了更衣室……温别玉果然看见了桌面的文件。

温别玉没有拿起文件,他机警抬头,左右环伺片刻,因没看见旁人而微松了口气,又很认真地绕着桌子上上下下看, 架势不是桌面上放了份文件, 而是桌面上摆了个陷阱。

俞适野:“……”

他看着温别玉的表演。

这样看了半天,温别玉在于桌面做了个标记之后, 拿起文件,认真翻看文件,最后将文件放回桌面,一丝不苟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俞适野:“……?”

这是种什么反应?

虽然看见但假装自己并没有看见的反应吗?

揣着这个疑问,俞适野洗了个不怎么走心的澡,再出来时,故意往温别玉的方向晃了晃。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温别玉显然还没有休息的打算,他正坐在电脑面前,将白天拍摄的录像和照片逐一导入电脑中,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对方正在做正事,直接上去搭话太过刻意了。

俞适野不那么刻意的端了两杯水,一杯给温别玉,一杯自己拿着,坐在温别玉对面:“喝口水再继续。”

“谢谢。”

“整理东西呢?”俞适野明知故问。

“对,把我们的照片整理一下,开辟出两个专属的文件夹,以后有了新的照片和视频,都放进去。”温别玉正勤劳的搬运着自己的收藏,并已经做出了未来的规划。

“光做事也无聊,要聊聊天吗?”俞适野觉得这样不行,找出个皮球,踢向温别玉。

“聊什么?”温别玉又把皮球踢回来。

狗咬刺猬,无处下嘴啊。

俞适野暗自在心中感慨道,既然迂回出击不行,那还是打个直球吧。

俞适野思忖片刻,找来便签本和笔,在上边写下一行字,撕下来,揉成团,丢出去。

纸团在桌面上快活的蹦跶两下,蹦跶到温别玉的手指边。

温别玉瞅了一眼纸团,又瞅一眼俞适野。

俞适野无声开口,以口型说:把纸团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