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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未了(78)

乍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将两枚戒指一对比……

俞适野抬起了自己的手,他手上的戒指经受了岁月的风霜,深沉内敛,暗淡无光;温别玉手上的戒指,则鲜亮崭新,Biubiu闪着光,拿眼前一看,都能当镜子使。

两厢对比,结局惨烈。

明明是同款对戒,一个变成老菜干,一个依然小鲜肉。

俞适野看了半天,问温别玉:“你是把它送去韩国整容回来了吗?”

温别玉干巴巴:“……我会定时打理首饰。”

俞适野:“哦……”

温别玉:“比如把它们送去清洗擦拭。”

俞适野:“哦……”

俞适野仿佛是相信了,他接过戒指,垂眸帮温别玉套上手指,不知是否是巧合,当俞适野将这枚戒指推到温别玉无名指指根的时候,正好和他指根处深深的烙印重合了。

他连着戒指将温别玉的指根摩挲片刻:“既然找到了,就戴上吧,等过两天我也把手里头的戒指送去洗一洗,把上边氧化的那层洗掉,也好和你配对。”

温别玉干干一笑。

俞适野慢悠悠说了半天,忽地杀个回马枪:“对了别玉,我看你书房的书架有点乱,我帮你整理下吧。”

“不用了!”温别玉脱口而出,“放着我来,你别动!”

俞适野望着人。

温别玉瞬间懊恼……时间太晚,脑细胞都猝死了,这反应,太过激了。但此刻也只能努力弥补:“……别人整理房间,我会找不到东西的。”

“哦。”

俞适野意味深长答应了,很体贴的转移话题:“时间有点迟了,我们准备休息吧。有换洗的衣服吗?干净的牙刷杯子呢?”

“有。”温别玉立刻说,他像得到了个解放指令似猛松一口气,大步进入卧室,翻出一套自己没穿过的紫色丝绸睡衣给俞适野。

俞适野接过睡衣,满意颔首:“是我喜欢的材质和颜色,你的品位和我越发贴近了。”

温别玉看着很想拿个什么东西丢到俞适野身上。

俞适野又看了一眼衣服的尺码,当下惊讶道:“是我尺码,这是你特地给我买的吗?”

“……不。”温别玉面无表情,“一不小心买大了。”

俞适野觉得自己要是再说话的话,很可能真的会被投球手击中,他明智地相信了温别玉,捧着衣服,进了浴室,才刚关门,温别玉就挤着门缝进来了:“新的杯子和牙刷在镜子后,你找找。”

“知道了。”俞适野扬声回答,先将衣服放在架子上,接着扫了眼洗漱台。

洗漱台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套灰色的牙刷套装。

对于温别玉而言,白色太亮,黑暗太暗,用中间调灰色,恰恰好。

他打开镜子,看见镜子之后放置有一套和洗漱台上同样的牙刷套装,只是颜色从灰色变成了紫色。

紫色。

俞适野从架子上拿起了杯子,拿到那套睡衣旁边比划一下。

同色系同深浅,看着就是一套的。

他收回手臂,放下杯子,又去开浴室的其他柜子,从中找到了毛巾,浴巾……这里所有能成双对的用品,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是一样放在了外头被使用,一样收在了柜子里,等待它们不知何时会降临的主人。

俞适野回到了镜子前,他对着镜中的人自语:“……是有点奇怪啊。”

这些蛛丝马迹,一个可能是意外,两个可能是巧合,三个四个五个……就叫答案呼之欲出了。

俞适野没有立刻出门。他按部就班,先刷牙,再洗澡,耐心地做完睡前应该做的步骤,顺便接着这个空裕再将自己思路整理一遍。

随后,他擦着头发一路来到卧室前,见卧室里没人,也不进去,干脆倚着门等还在隔壁书房收拾的温别玉。

也没等太久,五分钟后,温别玉就自书房出来。

紧赶慢赶总算把书房收拾完毕的人累得够呛,身上都出了层薄汗,眼见俞适野出来了,就说:“你先上床,我去洗个澡就来。”

“别玉,”俞适野喊住人,慢悠悠,“你卧室的床头柜打开了。”

果不其然,这人背脊一僵,火速回身,探望床头柜。

“但被我关上了。”俞适野大喘气式把话说完。

“谢谢……”温别玉一句没说完,俞适野又插嘴。

“上回我跟你到这里来,让你先进来收拾五分钟,你收拾得就是这个柜子吧?是不是把放在台面上的东西收拾到柜子里去了?毕竟光秃秃的床头柜看着还挺奇怪的。”俞适野再次说话,他正在一步一步的完成自己的小推理。

温别玉僵住了。

他站在原地,可心脏开始嘭嘭嘭地慌乱跳动,失了序般。

俞适野还在说话,不知不觉,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很多,低沉而温柔:

“让我想想,一般能长期放在床头的东西不多,需要收起来的东西就更少。所以……那不会是一张相片吧?你放在床头的,是你前夫的相片。”

慌乱的心跳骤然停顿,温别玉愣住,他张开嘴巴,想要说话。

在此之前,俞适野含着笑,望着人,缱绻的情愫藏在他的眼里,重叠地凝聚成一道透亮的光,覆上他的瞳孔:

“真是想不到啊。原来在你这里,我们结了婚,又离婚,再结婚,都二婚了?”

第四十七章

当俞适野说出了这句话后, 他眼睁睁地看着温别玉的脸色刷白了, 站不稳般退后一步,靠在墙上。可是坚硬的墙壁似乎也没有给温别玉足够的支撑,靠着墙的人, 依旧在轻颤,控制不住地轻颤。

俞适野的心顿时被揪起来了。

他上前一步, 又硬生生停下,因为温别玉开口说话了。

靠墙的人低垂下头, 发丝掉下来遮住他的眼,让他的神色拢在一层灰蒙蒙的雾霭中,他仿佛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因为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平静, 平静里,还有茫乎。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最开始, 我只是觉得……这样也许会让我们不那么尴尬。”

俞适野静静听着, 末了问:“那你打算一直都不告诉我吗?”

温别玉先是沉默,接着抬起头来,笼罩在他脸上的雾进入了他的眼,他微微摇头:“我不知道……其实我们说开以后,我就一直在想, 要不要告诉你, 该怎么告诉你。也许……也许等我们感情再深一些,我会和你说吧, 就当闲谈时聊聊过去的事。”

摇摆的心声,如同客厅里时钟的嘀嗒声,一下振颤,一下彷徨。

当振颤与彷徨到达俞适野的心底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应激似地泛起一阵冷和热。

俞适野全能够明白。

温别玉的感情,热烈又克制,纯粹而隐忍,他是爱情里最狂热的信徒,也是爱情里最虔诚的拥趸。他的爱意,全无保留,不参杂其余任何算计。

他不想将自己的爱变成负担,更不想以此负担来收回任何非关爱情的回应。

俞适野的心浸没在滚油里,没来由产生了一阵愤怒似的怨怪。

怨怪公平冷酷的时间,怨怪阴差阳错的误会,怨怪自己,甚至有些怨怪温别玉。

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如果真的像见面之初说的,分开的九年里结了婚,有了更喜欢的人……多好啊?

这样就不用背着一份无望的感情,走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漆黑的路。

这条路那么长,崎岖又险峻,丛生着荆棘与烈火,攀登时没人能拉他,跌倒时没人能扶他,他流血了,烧伤了,哪怕累了,倒下了,再也走不动,血肉和泥土生长在一起,也无人知晓,无人分担。

……真是个傻瓜。

俞适野心中酸涩。

如果我没有回来,如果我们没有再相遇,这家伙该怎么办?

还有我,我又该怎么办?

他这时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过去那些年和旁人的相处中,总是走不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