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皇妾(18)+番外

作者: 恪非 阅读记录

连哭都要克制,看上去当真是可怜极了。

田甜害怕自己的眼泪讨了他的嫌,只哭了一会儿便将眼泪擦干。她可是不敢哭出声儿来的,以前在家里,她一哭,后娘就揪她胳膊,到后来,她便只敢流眼泪不敢出声儿了。

屋内沉默,气氛也有压抑,田甜抽了口气说:“顾先生,我原先是叶知秋府里的丫头,可前些日子他将我撵了出去,说不要我了,让我离开府邸。我一个孤女,手不能提腰不能抗,总得自己找活路养活自己。幸好做菜的功夫不错能来您的酒楼做事。”

说完,声音又梗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叶知秋和春十三竟然还会再找上门来。

听了这些,顾斯年怎么不知田甜是被人给框了?

说要放她,卖身契却不给她,还不是逗她好玩,偏生她这个没心眼的给信了。

唉。

如今顾斯年叹气也无用。

卖了身的人和他们这种自由身不一样。

田甜这样儿的算是属于主人家的财产,打卖发杀都是主人家说了算,律法根本管不了。

若非他家少爷不将卖身契发给田甜,田甜这一辈子就是个奴才翻不了身,就算顾斯年是天王老子也拿这事无法。

事情便这样僵下来了。经过三五个好事的人传来传去,又把事情扭曲成了另一个样子。

说田甜是别人府里偷跑出来的丫头,主人家找来后又被顾斯年给护着,至于顾斯年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半大的丫头,他们男人之间把这事儿传的要多腌臜就有多腌臜。

可田甜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每日该怎么忙就怎么忙。可惜她风评不好,顾斯年因着外头的风言风语也有意无意的和她拉开距离。如此一来,田甜在厨房里更是受人排挤,那些本被她抢了风头的人更是让她连掌勺的机会都没了。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打些下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有一位食客格外惦记她做的菜,每日点名道姓让她亲自翻炒。

其他的厨子不是没有偷天换日过,可那食客却像开了天眼似得,瞧一眼那菜的配色、摆盘就能看出是不是田甜做的。

在某方面而言,这给田甜很大的安慰和信心,原来在这莽莽人群里还有人认可她。

这日,她将菜翻炒好了,放进食盒让小郭送过去。

哪想到小郭吃坏了肚子有一趟无一趟的往茅房里跑,厨房里其他人忙的热火朝天,没办法,她只能亲自送去。

食客住的地方已靠近了城郊,是临近汉水江畔的一座大宅。

宅子朱墙琉璃瓦,华丽冷清,门前石阶上的落叶都没人扫,也没下人守着。

田甜推门走进去,里头倒是富丽堂皇,可就是没个人影儿。静悄悄的,田甜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紧紧握住食盒,朝里头走去,却听见“啪”的一声重物拍击水面的声音。田甜闻声过去,终于在朱墙尽头那江汀黄芦苦竹边看到这宅子主人的影子。

木兰青双绣大氅,如墨一般的乌发束在玉簪里,修长细腻的脖颈延伸在华服之中,田甜甚至能透过他侧脸柔和的线条隐约窥到那直挺的鼻子。

和其光,同其尘,君子端方,这些词他都担得起。

可田甜嘴角的弧度却落下去。

难怪这人餐餐都只吃她做的饭,难怪她的配色和摆盘他一看便知,田甜早该想到的。

这样的人除了叶知秋还能有谁?

第十五章 (已修)

田甜细的看着他,将手里的食盒提的紧紧地。

叶知秋坐在岸边垂钓,今日襄阳城的风有些大,吹乱了他的发丝,可他还是从容优雅的握着自己的垂杆。

不多时,手里的杆子动了起来,约莫那鱼的重量极大,他用力的握紧钓竿,脚边的江水拍上来浸湿了他的衣袍,他慢慢收线,是最有耐心的钓者,收获了他早已布好饵料的鱼。

青色的鱼破水而出,扯出来板在地上,鱼尾跃动,将水甩到叶知秋的脸上。叶知秋抬手拂袖轻轻擦拭,回头间看到黄芦苇荡旁边的田甜。

这些日子,她又长了一些,高了,白了,也漂亮了。

叶知秋提起鱼,走过去,看着她手里的食盒,嘴角紧抿,眼眸沉沉的。

田甜被这眼神灼了一下,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赶走她的是他,想要她回去的是他,将她留那的是他,现在想吃她做饭的人还是他。

他到底想怎么样?

想折磨她么?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难道就芝麻点儿的心眼儿么?

江边的风有些大,吹得呜呜声。

田甜脸上和手上的冻伤还没好多久,如今被风一刺,又红了。

叶知秋提着鱼走在她前面,大氅贴着枯败的草发出些簌簌的声音,见田甜没动,他转身:“进屋。”

田甜咬着下唇,跟在他后头。

也好,这次跟他把话说清了,若是真要放她走便将卖身契给她,若是不乐意见她走,她便回去。

田甜不是个拧巴性子,知道有些事情既来之,则安之,没个别的法子。

屋内生了银碳火,很暖和。

叶知秋将鱼放到瓷盆里,褪下大氅,洗净了手这才坐下。

田甜自然是不敢坐的,她垂着脑袋站在门口,也不敢同叶知秋走的太近,像躲老虎一样。

这一切叶知秋都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话。

屋内静的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田甜自己先露了怯,将食盒递给他:“少爷,您定的菜食。”

叶知秋点点头,提了过来。

田甜无话了,又垂着脑袋看自己的脚尖,忽然她闻到叶知秋身上的熏香渐近,抬眼一看,那双好看的手又递过来一张字条。

“在那过得怎么样?”

田甜将字条搓的差点儿起了毛。

“很好的。”

叶知秋垂眸。

“楼里的人都很照顾我。”

叶知秋不动声色,抿了口茶,这才又睇了纸条子过去:“那就好。”

田甜松了口气。

叶知秋却写道:“可我过得不好。”

田甜的心猛然紧绷起来。

叶知秋写字的速度变快了:“从前你未来时,我一个人待着宅子里只觉得逍遥自在从未觉得寂寞,可你来了后,爱闹腾爱出错,把我的生活弄得乱糟糟的。好不容易你走了,宅子恢复到原状,可是,我又觉得这儿好像又少了什么。”

田甜越往下看,觉得鼻子有些堵。

叶知秋所说的这种感受她能明白的。

以前她在村子里和同龄的小伙伴儿玩,玩得开心热闹,可到了傍晚,她的小伙伴们一个接一个被自己的父母接走,而自己滞留在原地,等回到家后,没人替她燃起一盏灯也没人给她留一碗饭,这种荒凉的感觉她是感同身受的。

所以,她能够真切的体会到叶知秋的心情。

叶知秋又写道:“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你……也听过春十三说过,我不喜欢女人,而你却刚好每一步踩到我的雷点,算计过我、行事时爱自作主张……我承认我这之后对你几次发脾气有点儿无风起浪,把上次积攒起的对你的不信任发泄了出来。是我的错。田甜。”

要得到他的认错可不容易,曾经叶知秋趴在板凳上,宫中的侍卫打断了煞威棒,叶知秋都没吭一声,可他现在却知道自己错了。

一个似小狗可怜样的小女孩儿,孤苦伶仃,努力的讨生活,可自己呢,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使绊子。

她心里应当是不好受的吧,可她都忍下来了。

也难怪她不想跟他回府,也是,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主子谁愿意跟着?

这段时间,叶知秋好好想清楚了。这些年来,因着宫闱之事,把他折磨的不成人形,他也被弄得草木皆兵,不敢相信女人。

田甜不在府里的这段日子,陈大人又来了一次,没看见府里的那个丫头,他长叹一声:“知秋,你若再这般下去,不但会伤害你身上想要对你好的人,还会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你想清楚吧,你这般行事说话,能让哪些人伤心,又会让哪些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