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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时光深处的你(48)

他身边还有一个空位。

吴倩低声问:“我能坐这里吗?”

周时亦头都没抬,“随便。”

女神自然而然就坐下了,仪态万千。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之间,大家都有些微醺,越发话多了起来。不过聊得都是电竞圈的那些事儿,这个神和那个神在一起了,或者又有哪两个神搞基了,等等话题。

不知是谁挑起了话头。

“一神,你当初为什么忽然退役?”

这个话题勾起了很多人的回忆,众人纷纷附和,“是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你那句话,奋不顾身投身电竞事业,从此回不了头?”

有人问:“哪句话啊?”

“就他拿冠军在台上说的那句话啊,‘未来的电竞圈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选手,那么就从我开始。’就这句。”

“哦哦哦,我记得,当时他还置顶在微博首页上,底下好几万的评论。”

气氛热烈起来,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周时亦有个电竞微博,当时为了配合队里的宣传才开的,短短两年就拥有几百万的粉丝,后来他宣布退役的时候,就把微博关了,之后再也没上过。

不用看都知道。

后面估计都是骂他的。

发了那条夺冠宣言之后大概一年时间都没发过微博。

再发微博的时候,就是他的退役宣言。

两条微博上下连着。

格外打脸。

格外刺眼。

“我的离开不是结束,是开始。”

这条微博曾几度上过热搜。

甚至有个很喜欢玩电竞的明星都曾转发过这条微博。

他的名字(游戏名字)好几次上了微博热搜。

但百度关于他的资料却寥寥无几,

甚至连他的本名都没有。

连照片都只是模模糊糊一张比赛时的侧影,看不清楚。

酒壮怂人胆,有人接着酒劲儿说出了内心的疑惑。

“我觉得你欠大家一个解释。”

气氛忽然静下来。

有人扯了扯说话的人,那名后生腾地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明显是喝多了,“你不知道,多少人就是因为你才走了这条路,不顾家里人反对,中国大环境如此,你应该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多少人把你当成信仰,结果呢,你拍拍屁股走了。”

周时亦没说话。

气氛别样的沉默。

他始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要活着,质疑、争论总少不了。

不指望所有的人能理解。

无愧本心。

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

走廊外,周时亦倚着栏杆抽烟。

眼睛盯着手机。

滑开,锁屏,滑开,锁屏……来来回回几次。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雪夜。

北乐的宿舍楼下。

昏黄的路灯。

满天飞雪,白茫茫一片。

女孩子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舞。

脚边还立着一个小雪人。

那天他在车里坐了几分钟,拍下了这画面。

他盯着手机出神。

忽然很想她。

忽然想给她打个电话。

她现在在做什么?

动作比脑子快了一步。

还没细想,电话就已经拨了出去。

响过很久都没人接,他看了眼时间。

勾勾嘴角,收好手机。

转过身。

有人站在他背后,不知站了多久。

吴倩眼角弯弯,长相甜美,走到他身边,笑着说:“刚刚在里面都没来得及说话,最近过的怎么样?”

周时亦双手插兜,重新靠回栏杆上,“挺好。”

“有没有想过回来?”

“离开了就没准备回来。”

吴倩点点头,表示了解,他确实说一不二。

她撇撇头,状似无意地问,

“有女朋友吗?”

周时亦忽然侧过头看她,吴倩表情有些不自然,别过头,他勾勾嘴角,淡淡嗯了声。

……

阮荨荨回旅馆就蒙头大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看见周时亦的电话。

她没回,揉着头发进了卫生间。

确切地说,她其实是被楼下的说话声吵醒的。

她对着镜子挤牙膏的时候,丁云杉跑上来,对她说,“你今天先别下来,在房间里呆着。”

阮荨荨狐疑看她一眼,“怎么了?”

丁云杉说,“陈青青的爷爷来了,非说我们把她孙女弄伤了,要赔钱,就是无理取闹,你别理就是了,我哥在楼下拦着呢。”

阮荨荨一愣,陈广中来了,“赔钱?”

“是啊,这老头子一家就是无赖,说我们把她孙女的头磕破了,说是弄毁容了,非要我们赔钱给他,他讹人讹习惯了,以前有游客开车的时候不小心把他门前种的花压坏了,愣是狠狠敲了人一笔,你别理就是了。”

阮荨荨低下头,不动声色,继续挤牙膏,“他要多少?”

“没说,你先别下去,等他闹过了就好了。”丁云杉这才发现她脖子上有一道血痕,好像是被指甲刮的,一把掰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她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脖子上除了红红的一道手印之外,还有几条划痕,应该是昨天被陈青青弄的。

“我看你身上的伤也不轻,昨天怎么不说?痛不痛?等会我让我哥送你去医院看看。”

“没事。”

阮荨荨在楼上坐立难安,最终还是决定下楼看看。

大厅中央坐着一名老头,头发花白,地中海头型,手猛拍桌子,“让那个女人给我出来,我们家青青额头磕坏了,一句话都没有吗?”

丁云磊扶着额头,“我跟您说了很多次了,这事儿不能怪她,是青青自个儿从楼上摔的,而且是青青自己先欺负人家的,怨不得别人。”

陈广中脸上不好,一听他这么说,顿时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青青自己摔的?磊子,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青青跟你青梅竹马,难道你现在还帮着一个外人?”

丁云杉直接怒了,“她是我们朋友,不是什么外人,而且这件事错就是在青青,是她自己先打人家,而且那姑娘身上伤也不轻,真要追究起来,青青也有责任。”

陈广中猛地一拍桌子,怒气更盛。

阮荨荨下楼,走到他面前,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冷淡地问:“您要多少钱?”

陈广中冷哼一声,别过头。

“你别理他,咱不给他钱。”丁云杉忙拉住她,“青青的医药费都是她给的,您看看她脖子上的伤,都是您孙女给抓的,如果您还这么胡搅蛮缠,我们就上派出所说去。”

“好啊,那就上派出所啊。”

陈广中有个亲戚就在派出所当值,真上里头说去,那就真的是有理说不清了。丁云杉说完才反应过来。

阮荨荨站得笔直,目光盯着他,“您说,您要多少。”

陈广中别着头,比了个手势。

“两百?”

他摇头。

“两千?”

他摇头。

“两万?”

他点头。

丁云杉顿时炸了,“你有病是不是?磕破点额头要两万?”

阮荨荨笑了笑,“您说说要两万的理由?”

陈广中说:“我孙女现在没工作,她以后要找工作吧?而且,医生说了,她这个会留疤,疤痕是一辈子的,要是男生就算了,糙点就糙点,但是女生不一样,她还靠这个吃饭呢,如果因为这个疤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好老公,毁了她一辈子。两万都还是要少了呢。”

小的时候。

阮荨荨总是会幻想过自己的外公会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或者是一个严厉却又不失可爱的老人。从没有想过,她的外公,居然是这种人。

无赖又无耻。

难怪,母亲要离开。

陈青青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也难怪了她那飞扬跋扈的性子。

她倏地笑了笑,“两万是吧?”

她点着头,声音有些哽咽,转身上楼拿了张银行卡下来,放在桌上,“这里有十万,你拿去。”

丁云杉:“你疯了?”

陈广中眼睛一亮,有些不可置信,伸手去拿。

猛地被她一把按住,目光极冷地盯着他,“我就问您一句话。”

“什么?”

“陈文静离家这么几年,您有没有想起过她?”

陈广中顿时一愣,手也停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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