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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时光深处的你(84)

他也知道她不会说出口。

可还是忍不住要问。

再也不抽烟,从此不喝酒,每天锻炼,没有啤酒肚。

不熬夜,不秃顶,到了四十岁还有八块腹肌。

你不在。

我做这些给谁看。

静了片刻。

周时亦感觉腰部一阵灼烧的痛,他弹开,回过身。

身后冒着阵阵白烟,锅盖一直在跳着,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锅盖一圈冒着白色的泡泡,琉璃台上全部是溢出的泡沫水。

顺着台面往下流。

他回过神,关了火,叹了口气,“马上就可以了,你先出去。”

阮荨荨看了眼他的背影,然后走出去。

周时亦做了几个菜,红烧鲫鱼和鸡翅,然后端了两碗饺子上桌。他走出去的时候,阮荨荨正看着新闻。

“林山爆炸事件的后续,现在警方已介入调查,发现该化工厂内存在众多安全隐患,因为此次事件严重性,市里于下周将展开安全隐患调查……”

“啪——”电视机黑屏。

阮荨荨转过头,周时亦拿着遥控器,站在她旁边,“吃饭。”

她点点头,起身走到餐桌上坐下。

一顿饭,沉默无言。

两人都低着头,认真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钟摆在墙上,一分一秒地走着。

这一分一秒,此刻都想把它过成一年,十年。

阮荨荨问:“你能请假么?”

“嗯。”

“那我们明天去一趟教堂吧。”

“嗯。”

吃完饭,阮荨荨在洗碗,周时亦进了书房打电话。

白锦辉:“视频跟采访都做好了,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周时亦握着电话,靠在椅子上,房门虚掩着,透着门缝,他能看到厨房里那道忙忙碌碌的身影,背影消瘦,来来回回,碗筷碰撞发出轻轻地“叮咚叮咚”声响。

白锦辉:“有一个陪标人表示愿意出面爆料,他只提供录音,要求声音处理,用化名,我答应他了,到时候这些东西汇总一起发给阿盛,做个长微博。”

周时亦目光盯着那道身影,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白锦辉:“十一,我明天就去录音了,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这次,真的会引起社会关注。”

“嗯。”

“那荨荨的父亲……”

“啪——”

厨房传来一声巨响,周时亦丢下手机,立马起身,打开门,走出去。

手机孤单地躺在桌上。

没挂断,白锦辉喂了好几声,“十一?你在哪儿?”

毫无回应。

白锦辉叹着气,挂了电话。

厨房。

阮荨荨正蹲在地上低着头捡碎片。

周时亦走过去,一把将她拉起,“我来。”

拉一下,没拉起。

她执意蹲在地上,不肯站起来,一只手被他扯着,头却低着,怎么也不肯站起来。

周时亦干脆蹲下去,手扶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

阮荨荨挣了挣,低垂着眼,不去看他。

眼下两道泪痕。

他心一抽,然后捧起她的脸,拿手轻轻擦拭,低声道,“哭什么。”

“谁哭了。”

他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

“还嘴硬。”

“真没哭。”

“争什么,碗碎了就碎了,我又不会骂你。”

她伏在他怀里,“噗嗤”笑了。

话语里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可我怕你恨我。”

隔着薄薄的t恤衫,是她温热的眼泪,一点一点,浸润,好像春雨落泥,一点点渗入他的心底,凉透了。

周时亦抱着她,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恨,不忘。”

我不恨。

你不忘。

好不好?

*

北洵市只有一个教堂,在淮安区,周时亦并没有去过,开车绕了一圈,六点半出发,八点半才到教堂。

事实上,两人很早就醒了。

时间好像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够用。

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怎么办?

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唱歌,一起游泳,一起滑雪……

他们才一起走过冬天。

还有春天,夏天,秋天。

没有感受过春风,和漫山遍野的花丛;

没有感受过夏日,和午后的蝉鸣;

没有感受过秋雨,和火红的枫叶。

教堂里,已经有人在诵读诗经了。

阮荨荨拉着他走进去,在最外面的一个位置上坐下。

教父站在两排椅子的中间,念着圣经。

阮荨荨偶尔会来。

小窗上有阳光洒进来。

周时亦在她身旁坐下。

教父还在念着。

“罪就是达不到神为我们定下的的标准,无罪是100分的话,99有罪,60分也有罪,59分也有……1分也是罪……”

教父的声音忽重忽轻。

耳边渐渐响起。

周时亦转头看过去,只见,阳光洒在她头顶,泛着金黄色的光。

她闭着眼,一脸虔诚。

很轻很淡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飘散的风里。

“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上帝的惩罚永远来的比想象中快。”

她轻轻念着,嘴唇轻合轻张,

周时亦侧着头,一顺不顺盯着她。

“这世上没有无罪的人,也没有人是罪无可恕的。”

“生命在他里头,生命就是这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有的罪是在今世得了赦免,有的罪是要在来世得赦免的。”

……

*

昨天晚上。

许衍离去时,周时亦只说了一句话。

“我等了她六年,大不了我再等她几年。”

?

☆、57

?几日后,一段录音在微博上转疯了。

录音的时间不长,五分钟左右,爆料人声音做了处理,与之进行对话的是《北洵日报》的记者,白然。

这个名字时隔四年,再次出现在《北洵日报》上。

记者白然:听说您当年跟这家企业有过‘合作’是吗?

爆料人:是的,我,还有前几天在林山爆炸中死去的宋明明,人称明姐,都跟这家企业有过‘合作’。

记者白然:您能说一下这家企业的名字么?

爆料人:华海集团。中华的华,大海的海。

记者白然:您能具体说一下,您当初是做什么的吗?

爆料人:就是豆腐渣工程,因为这块一直疏于管理,钻漏洞,捞油水,我只是负责陪标,确定这个项目能被华海拿到,华海拿到项目之后,会给我们一笔提成。

记者白然:油水多吗?

爆料人:多,比打工容易。

记者白然:至今为止,华海总共接过多少个这样的工程项目?

爆料人:具体的数字我不太清楚,在我印象里,比较大的有,十几年前的“8.12”环山北路的小区,四年前的“郿坞塌桥”,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建筑物……

记者白然:环山北路的小区,我记得当时有个工程师叫方国安是么?从华海的顶楼跳下来,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爆料人:华海关系硬,在这边没人能处理他们,方国安也是个替死鬼,他一死,华海把所有责任往他身上一推,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这几年不照样红红火火的。可怜的是方国安的那两个孩子了。

记者白然:您认识方国安?

爆料人:嗯,当年环山北路的小区那个招标我有参与,见过方国安,也见过他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很乖,小区出了事,方国安跳楼,世人把目光都聚焦在方国安家人身上,骂的很难听,小孩子不容易,听说因为这件事,他儿子还得了自闭症,没办法上学,后来,听说方国安的岳父带着他们搬家了,就再也没见过了。

记者白然:那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是?

爆料人:所有人都有错,方国安有错,我有错,华海更是错得离谱。当初方国安发现问题的时候,去找过华海的经理,甚至也罢过工,也辞过职。因为总工程师不在,工程被迫停工,华海又去找方国安,告诉他项目会恢复之前的规定使用砖,但是预算的问题,可能使用不了之前那种,但是也是经过国家质检标准,确定能用的。一直到项目快完工,快到了交房期的时候,就是坍塌的那栋楼,华海使用了非规定砖。但其实这样的案例有很多,出过事的极少,谁知道,第二年,一阵台风就把事情都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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